垂的头。
我被迫对上一张宛如天人的脸,漠然,疏离,带着若有若无的轻蔑。
“你叫什么?”
不等我答,我爹垂着头恭敬回道:“回殿下,犬子名叫谢渺因。”
“是本宫的史官?”
“是。”
凌负羁径自走到正椅上坐下,淡淡的目光扫视过每一颗低垂的头,最后停在我茫然的脸上。
“谢渺因,本宫听说你都十七岁了,还不会写字。”
我见缝插针,赶紧装疯卖傻:“殿下,小人实在学不会写字,怕是不能为您写起居注了。”
我爹悄悄掐了下我的腿,警告我别乱说话。
“谢大人。”凌负羁看向我爹,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然宫外的夫子教不好他,不如提前进宫当个伴读,和本宫一起在何首辅座下听学。”
我爹如蒙大恩,错愕地望着凌负羁,险些忘了说话。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我爹一边磕头谢恩,一边拎着我脖子一起磕。我的拒绝声淹没在俯仰之间,再抬头时,已是一脸心虚。
“小人……小人无才也无福,实在不敢……不敢忝为史官,请您……”我越说越结巴,恨不得立马找把刀砍断右手。
凌负羁冲我勾勾手指,示意我靠近。我膝行几步到他身前,不料他的手竟覆上了我的锁骨,问道:
“你这里可纹有本宫的姓名?”
“……有。”
“你既然是本宫的人,就得生死不离随侍左右。”
一片死寂中,我望着他,他望着我。
他轻轻笑了,皮笑眼冷。
我怔怔地望着他,像是被吸走魂魄。
谁也不懂我俩之间无声的对峙,就像谁也不明白我为何一脸冷汗。
凌负羁抬指捻了我额上的冷汗,温柔地抹在我鼻子上。
“谢渺因,好久不见。”
原定,我本该是十八岁进宫,不料却被系统捉弄,凌负羁提前上门,将我逮进了宫。
我成了他的伴读。
“太子爷,我遭瘟了,赶紧让我爹把我接回去吧……”
凌负羁不语。
“凌负羁,我错了,我上辈子不该勾搭你……”
依旧不语。
一卷书猛地砸我脸上,打得鼻梁生疼。
“谢渺因,你有幸进宫与太子殿下共读,却这般不上心!”何启明一脸恨铁不成钢,训斥道:“一天天的功课做得最差,进宫月余,一点进步都没有。”
我揉着鼻子,无言以对。
又听何启明冷厉道:
“谢渺因,你来说说‘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出自何处,是什么意思?”
学塾中众人皆看向我,俱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我思虑许久,小声回道:“出自四书五经,意思是让人爱干啥干啥,遇事儿别往心里搁。”
片刻寂静后,周遭响起一阵的笑声。
我学问差这事儿真不能怪我,穿进书来一眨眼就长大了,连打基础的时间都没有。且不说他们口中经学讲义有多高深,只说这纸上的隶书就像天书一般。
何启明怒不可遏,指着我‘你你你’了 半天,却叹息道‘虎父竟生犬子’,最后指了他儿子何溯之起来重答。
何溯之年纪略长,生得芝兰玉树,清俊儒雅。他的学问也甚好,开口便是长篇大论,将这句话的出处含义讲得入木三分。
众人皆拍手夸赞,唯独我静坐不动。
何溯之坐下,安慰我道:
“谢公子,我觉得你刚才说得很好。我爹太严厉,不会教学生,你别见怪。”
外人眼中他是温文尔雅的大才子,在我眼中却是披着人皮的狐狸。为何?他的人设就是我写的!
忘了是从哪本书里抄来的斯文禽兽人设,表面看着最无害,实际上心思最下作。
我礼貌应了几句,连忙将座位和他拉远距离,然而前后左三方都不是善茬,前面的人设是冷面醋精小将军,后面的人设是腹黑病娇摄政王,左边就是我的大冤家太子殿下凌负羁。
真是十面埋伏。
“谢渺因,你动来动去做什么?”正在讲学的何启明注意到我。
不等解释,我就被何启明呵斥滚出书塾,在烈日炎炎下罚站。
没站一会,头晕目眩,恍惚间瞧着凌负羁远远地望过来,眉眼间俱是淡淡的嘲弄。
一瞬间我又悟了。
不就是冤家?
不就想整我?
好笑,老子在书里的人设是万人迷总受,权臣奸宦军阀富商都拜倒在我身下,你个区区太子爷,也敢跟我堂堂金菊花叫嚣?
我被烈日蒸着,脑中不断思索原书剧情,判断哪几个人可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