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白骨累累,难道还能生花?难道贱民就应该去死吗?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可偏偏全是这样的道理。无人说,无人说,可叹无人说!」
最后的感叹号几乎力透纸背。
再向下,则是更小的,以朱笔加的一行字迹。
「万不可交由玄天塔,今上登基,玄天塔于星象多有相助,沆瀣一气,断不可信。」
字字句句触目惊心,仿佛泣血。
“这又是什么意思?”凝辛夷轻声念出纸条上的内容:“大阵成,万木枯,百妖起,星象大乱?是说两仪菩提大阵为了成阵,将整个大徽境内的菩提树都伐光了吗?百妖起这句,难不成是说我们这一路走来,被伐的菩提树最后都成了各种妖祟,为祸一方?星象,是什么星象?贵人一命……又是何解?这一段话中,字字珠玑,每一句的背后似乎都隐藏着深意,可就算这每一句背后的意思都是真的,单凭这样一张纸条,也不可能给人定罪。”
“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疑问。”她思忖片刻,不由得疑惑道:“小程监使说,这岳十安被一位大人物看中,去做了一位大人物的护卫。一个修为不过通灵见祟的护卫而已,又如何知晓这么多事情?这一切,究竟是他自己知晓的,还是经由那位大人?”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终于慢慢落在了谢晏兮的脸上。
“阿渊,你可知……那位大人是谁?”
谢晏兮从展开这张字条开始,便无言语,他垂着眼睫,盖住了眼中所有的所思,唇角却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抹很淡的讥笑。
“星象大乱啊。”他像是没有听到凝辛夷所问,轻喃一句,像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两个字了,又像是透过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回到了自己刚刚呱呱坠地时的长德皇宫。
再片刻,他才道:“难怪程祈年一定要将这事儿递到我的手上。他倒是我命由我,我呢?”
凝辛夷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有些怔然地看着他。
“命这一字,真的能由自己来定吗?”谢晏兮的眼瞳晦涩如海,仿佛裹挟着惊涛巨浪,但转瞬,他眨眼的刹那,所有的情绪却又都被他压了下去,他只是轻柔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轻描淡写地看向凝辛夷:“那位大人我虽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一定是我杀的。”
随着他的声音,疾驰的马车猛地刹车,便听车外元勘的声音响起。
“三清观到了——”
第156章 我所不能说之事,唯有……
一别数年,三清观还是凝辛夷记忆中的模样,仿佛这世间沧海桑田,这里却永远都不会变。
凝辛夷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有一青衣道服的小童已经从一侧迎了上来,向着凝辛夷的方向行了一礼:“师父已经等您很久了。”
回到三清观,元勘就和回了家一样,当即抬手将那小道童的肩膀一搂:“既然算到我们要来,可有准备吃食?可有肉?”
边说,边回头冲大家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呀。”
小道童含笑从他的臂弯下轻巧钻了出去:“这位师兄还挺见谅,我家师父只请了凝姑娘一人。”
元勘的脸迅速垮了下去,然后道:“不会连我师兄也不见吧?真就只一个人?”
小道童不语默认。
凝辛夷看了一眼谢晏兮,轻轻摇了摇头:“既然道君只愿意见我,我便一个人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若是道君对我有加害之心,又何须等到现在。”
那小道童道:“我家师父说,若凝姑娘心存疑窦,便将此物交由您,您看了便知。”
他边说,边双手捧上了一物。
凝辛夷的眼瞳骤缩。
那一物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小道童双手的掌心里,不偏不倚,放着一片菩提树的绿叶。
许久,凝辛夷抬手,将那片菩提叶拿了起来,在指尖摩挲片刻,忽而笑了一声。
“阿渊,你方才问我,命这一字,真的能由自己来定吗?”她抬步,跟在小道童身后,与谢晏兮擦肩而过:“我不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总要去看看,如果不能,迎接我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
谢玄衣下意识也跟着她抬步,却被谢晏兮一把按住了手腕。
等到凝辛夷的身形消失在目光中,谢晏兮这才松开他。
谢玄衣蓦地侧脸看向谢晏兮:“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善渊,这与我们一开始说好的,可不一样!”
“不一样,是因为她是凝辛夷而非凝玉娆,还是因为我承诺你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办到?”谢晏兮的目光依然遥遥落在凝辛夷的身形消失的巷角。
元勘和满庭对视一眼,飞快将马车牵走,顺便将周围悄悄递来探究目光的小弟子们都驱散开来。
于是偌大的三清观前院,就只剩下了对峙的两人。
谢玄衣眯了眯眼:“你说呢?”
“谢玄衣,其实有的时候,知晓真相,还不如糊里糊涂耿耿于怀地怀恨一生。”谢晏兮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清醒地知道真相,反而容易万劫不复。”
谢玄衣的手在剑柄上摩挲,有些惊疑不定地沉沉看向谢晏兮:“善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家暗卫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