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些欲言又止,“不过仙君他从来万事不与人说,所以我也未曾细问。直到方才,我才知道那誓约内容。”
“缚仙咒,”月如垂下眼,“落于起誓之人身上,若不完成誓约内容,则不可挣脱束缚。初时只是不能自如使用灵力,拖得越久,则后果越严重。”
薛子游多嘴道:“那若是完不成会怎样?”
月如道:“不知。只有一个先例,拖了十年未曾履约,最后萎缩而亡,死时血被吸干,只剩得骨头。”
薛子游盘算了一下杀死金崖的可能性有多大,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段明皓现在就已深受这符咒的毒害,此后只有日加严重的份儿,恶性循环一日日反复。他不由脱口而出:“都说他是不死的,这要如何杀?还要加上这么恶毒的咒,根本就不是打算让人活命吧。”
月如看他一眼,似是有些惊异于他的口直心快,强作平静道:“逍遥君有所不知。自你……死后,白石道人闭关不出,其他诸位长老多不管事,只顾各自门下弟子,唯有仙君与拂雪长老管理重华内外。此时拂雪长老伤重不起,仙君于门派间矛盾斗争又全不上心,他人若有心对付,也不那么难……”
楼上传来两声清咳,月如立马闭嘴,歉疚道:“仙君。”
段明皓出门来,朝几人望了一眼,止在薛子游面上停留一瞬,便转头去另一端的房间休息了。他身后旋即出来两人,轩辕珞和那不知名的玄真门长老。轩辕珞缓步下楼来,在薛子游面前站定,微笑颔首道:“逍遥君,久违了。”
这一句说得如同老友相见。薛子游一时搞不清这人跟“薛子游”什么关系,只好也起身回礼,热络到:“切玉君也久违了。”
轩辕珞一点头,道:“白石前辈正在房间内等你。”
薛子游顿了顿,应了一声,嘱咐了化生两句,便只身上楼去了。
房内一扇大窗,四通八敞着,白石道人正面光而坐,歪抱着那只酒葫芦。他坐姿老大不正经,瞧着不像个道人,倒像薛子游以前常见的路边喝啤酒吃烤串的中年男人,不管什么季节都光着个膀子,吃得大汗淋漓。
他这边腹诽得正开心,那白石道人发声道:“进来不知道关门?”
薛子游乖巧地想回身去弥补失误,那门却咔哒一声自己合上了。
白石道人又道:“坐下。”
薛子游赶忙拉开凳子坐下。
白石道人方才对着金崖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和气面孔,此时对上他,声音却苍老了不止十岁,静默半晌方道:“你,回来了也不知道去看看我?”
薛子游一惊,“您……啊?”
白石道人终于肯转过身来。他眉毛胡子长长的,可惜只学了仙风道骨的皮,没学着那仙风道骨的骨,眼睛里幢幢的尽是红尘烟火气,再怎么掩也掩饰不住。他将薛子游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手上一个不稳,葫芦啪嗒摔倒了地上。
“哎……”薛子游弯腰欲捡,被白石喝止了。一只手落到他头上,来来回回地揉了几把。似是不尽兴,又在他后脑壳儿上敲了几记。
“你这混小子,不回来看我、我让你不回来看我!”白石抖抖胡子和长眉,表情看不出是哭还是笑,或者叫那须发一遮,什么表情都只余下了个笑眯眯的轮廓。
薛子游唯有低着头受了。他打小受过的打、吃过的亏都不少,可没哪个人用这等语气跟他说过话,搅得他心头一时有些柔软,又难过地想:唉,反正都不是我的。
白石像个气得跳脚的老顽童,一扫方才逼退金崖时的锐气,抖着腿儿站起来,啪地揪住了薛子游的耳朵,絮絮叨叨道:“你是不是嫌我活得久,非得气我一气。还魂儿这么久,跟着段小子四处瞎跑,也不回来看我,要不是闹今天这么一出,你是不是不打算见我了?”
薛子游辩解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石气得更是哇哇乱叫:“你你你!你个混账!不记得他们也就算了,居然连我也不记得!”
须臾却又安静下来,扯着薛子游耳朵,里里外外地看他,嘴上哆哆嗦嗦地道:“小混球,你这也瘦了太多啦,找什么身体不行,非上个狐狸的身……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伤……不成,我得把段小子叫回来,打他一顿!”
见这老头儿还真打算身体力行,薛子游一把将他拉住,讨饶道:“他伤得比我还重,您就网开一面,别打他了。”
白石道:“好,好,不打了,不打了。”扭头又苦瓜了一张脸,“你算是被那小子迷住心窍了,什么都不记得,也记得要护着他?”
薛子游木讷地应了两声。他平日插科打诨惯了,这会儿有个人心疼他,他不知怎么反应才好。好在白石也不真要他回话,叹道:“回来就好,这回可别瞎折腾了,好好做你的逍遥君,成不成?”
薛子游扯开嘴角应了一声:“好,听您的。”
“还好呢,就这张嘴甜,”白石道,“你顶不听话。”
白石骂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