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卫韫（十）
“就是新来的那个人啊。"卫韫说，“叫杜序的……他说他那边的小渔村，有人天天出海打渔。”
一顿，又说：“我还没见过海呢！”
说完，她抬起头来，期待地看向徐鸯，两只眼睛瞪得极大，好像星辰一样一闪一闪的。直看得人也一阵心神摇晃。
也就是面对的是徐鸯一一这种把戏都是卫崇玩剩下的，她只是一怔，便平静地把视线挪开。
“……朕都没见过海呢！"她说，又问，“你不是同聂令玩得好吗？这个杜序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朕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两个月前赢过卫衡那个？”“对。“卫韫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他好厉害，连最枯燥的课也没睡过。”卫崇笑了一声。
“一一真的！"卫韫还以为他不信，扭头，比手画脚地要接着说，又被卫崇伸手，轻轻松松地转了回去。
徐鸯顿时扬眉道：“刚才说什么来着？又动。再动以后自己头发自己梳。”卫韫吐了吐舌头，不敢动了。
“不过……这人既然赢了卫衡，怎么还会跟你一起上课呢？”一一自搬至南宫起，宫邸学就已经开始以年龄为限，“分班授课”。卫韫还小，当然是在最小的班里，而卫衡还有三年就要准备及冠取字了，学得又好，被高承破格提去了那些已近成年，要准备回乡、或是升入太学的"大孩子”当中。按理，这杜序能赢卫衡,应当也与他年岁差不多大才是。不在同一个班里，卫韫又怎么会知道“他从不睡觉"？
卫韫也听明白了徐鸯的疑惑。
“他长得高，实际上才比我大半岁呢。“卫韫说，“而且他也很好说话……嗯，就是很好相处！”
徐鸯隐约意识到什么。
“……你跟他只聊了这些话？什么鱼什么海的？“她抬眼，不声不响地和卫崇对视一眼，示意他继续梳，放松卫韫的“警惕”。果然，卫崇伸手一挠，卫韫便又“咯咯"地笑起来，整个人窝回原先的小椅子上，抱着腿，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地享受了好一会那按摩一般的“服侍”，才慢吞吞地回道：
……是啊，还能聊什么。他字写得跟我一样烂！”徐鸯和卫崇又对视一眼。
卫崇对着她比了个"秘密"的口型。
…小孩子间有些秘密也是在所难免的。
“好吧。"徐鸯宽和地说，“这些孩子跋涉千里来京，也算是客人了，可不许欺负别人！”
“你放心！”
事实证明，徐鸯的心就不该放下。
一月后，正值年节，要与家人团聚，宫邸学的学生们有一半都返了乡。就在那没有课上的一个多月里，某日下午，卫韫伙同杜序，光明正大地回到了北宫，进了濯龙园，然后一一
两个小鬼头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水，把濯龙池里的鱼捞了一半上来。…烤了。
事发的时候，是在北宫角落里颤悠悠冒出来了一缕白烟。宫中众人还以为是冬日天干气躁，哪里着了，宫人和侍卫都着急忙慌地赶过去，正好把吃得正欢的两个花脸猫抓了个正着。
正巧当天卫崇在宫中，听了消息急忙赶来，和他的好姑娘大眼瞪小眼，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终于，等徐鸯也赶到了，一看那已经没剩几条的“鱼"，转头轻声细语地一问杜序，就把“口供”都问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这些孩子，或是家中不方便，本就是嫌麻烦才送进宫来的，或是家中太远、太贫苦，一来一回折腾不起的，都留在了宫中。这一个月，就算是这些留在宫中的孩子，也没有课上了一一老师们同样也要过年，何况他们还有别的政务要办，一到年底，为了顺利过年，这些官员忙得脚不沾地，当然没有空再去为皇帝带孩子。
但没有课，总把他们关在南宫也麻烦。
徐鸯索性大手一挥，每几日一回，容这些小孩来北宫，由宫卫带着，看一看尚书台，看一看章德殿，甚至可以看看永巷。这就给卫韫找到了机会。
别说是侍卫不敢拦她，就说那些宫卫，哪怕想拦她，也是有心无力一一她在北宫的十年，可不是白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暗道小路，可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
她寻了个时机，拽着杜序去了她最记挂着的地方。濯龙园。
儿时掉下去一遭，又病了两个月，她却一点没生出什么惧怕，反而觉得这池子清水像是什么亟待探索的秘境一般，一直记挂到现在，记挂到与杜序结识一一杜序从小在水边长大，当然会凫水。她这是遇见了命中注定的一员大将！
这段时日里，她简直是威逼利诱齐上阵，笨拙地模仿着徐鸯待下的手段。也好在杜序本是个乖孩子，乍然北上，又独自一个人住在宫中，虽然有同学，没怎么受到排挤，终究还是不比公主这样天真赤诚，打动人心。等两个人这一日终于偷跑出来，一路溜至濯龙园，找了个方便无人的地。一一办大事。
卫韫也不是压着杜序一人下水捞鱼。她这两个月的“用心"不是只规划那逃跑路线的一-她还缠着杜序，学了凫水。
当然，仅限于纸面上。
不过她的确天生在各种捣乱的地方都颇具天赋，凫水这一项亦然。今日，她把袍子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