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Chap.50
挂掉电话,施嘉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头脑一片空白。据覃伯说,施嘉隽目前还在抢救室里没能出来,是死是活谁也不敢下定论。毕竞是她堂兄,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即便她讨厌他、恨他,听到他被撞得鲜血淋漓、生命垂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尤其是,这惨剧因她而起,更让她觉得胃里吞下许多棉花似的,止不住想呕。
施嘉莉目眩一瞬,竟真的觉得胸口针刺一样疼痛起来,忍不住抬手捂着,身子慢慢弯折下去。她蜷缩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空隙里,眼底泛起湿意,知道这害人的事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她施嘉莉手上到底是握了一条人命。正在洋房另一端看布料的芳姨发现端倪,探头看了看,当即惊呼一声:“小姐!"凌瑜与蔻蔻闻声回头,也吃了一惊。三人急忙簇聚过来,将施嘉莉扶起到沙发上,骇然问道:“这是怎么了?"李岘祺与方峪祺听见动静,以为出了什公事,也飞快从客房里赶来。唯有老裁缝与学徒二人落在房间里,慢吞吞地从门内探出半个身子,往这边瞧。
施嘉莉抬起眼睛,看向围绕在她身前的五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担忧不安,只有李岘祺似乎猜出了前因后果,眼珠静悄悄地瞧着她。她忽然将指甲扣入掌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从沙发上起身,望向客房。老裁缝十分识趣,带着学徒出来,笑道:“量体的工作完成了,至于布料与款式,可以慢慢选择。我也会根据各位的年龄、气质、身段做些样衣,到时候再来拜访一趟。”“多谢。"施嘉莉欠了欠身道。
其实这种事瞒不住的,恐怕到今天晚上,施嘉隽出事的消息就会刊登在上海的晚报上。只是瞒不住也要瞒着,总不能在外人面前乱了阵脚。送走老裁缝,施嘉莉缓缓看向众人,开口道:“施嘉隽遭遇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生死难料。”
“什么?"三位女士齐齐震惊。方峪祺因不了解施家隽,脸面上还算平和,李岘祺则微一挑眉,看得施嘉莉心惊肉跳,怕被旁人发现他的得意之色,所幸无人在意。
“看来要回去一趟了。“施嘉莉定了定心,直直看向李岘祺,做出安排,“你陪我回邬城。"李岘祺心照不宣地应下,她又拉过凌瑜的手:“妈妈,您还是留在上海养病罢,我相信堂兄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蔻蔻、芳姨,还有保镖们,都留在这儿,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待那边稳妥了,我再过来。"最后,她转向方峪祺:“我不在时,麻烦你多多关照她们。”“好。“方峪祺低着声答应了。
为了节省时间,施嘉莉与李岘祺决定搭乘飞机回去。恰好有从上海至西安的航班每周六下午五点起飞,夜里八点经停邬城,他们立刻打电话过去订了机票,随后便收拾起各自的行李。
施嘉莉打开衣柜,将几件旗袍与洋装收起放进一只不大不小的手提箱里,又将桌上散落的首饰囫囵抓进手心,全都丢进一只精巧的匣子里。正在这时,凌瑜走了过来,手扶着门框,不言不语地看着她。“怎么了,妈妈?"施嘉莉注意到了,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凌瑜走进来,反身阖上卧房的门,来到她床前侧身坐下了,手抚上柔软细滑的床单,像是有话要说。
施嘉莉也坐到她面前去,探究地看向她:“妈妈?”凌瑜没有抬眼,只轻声道:“若施嘉隽真的丢了性命,或者残了再也站不起来,你就是钢铁厂的继承人了,对不对?”施嘉莉心里"咯噔"一下,几乎以为母亲猜到了来龙去脉。就在她想要辩解时,凌瑜纤眉轻拧,神情略显哀怜,静静凝着她问道:“卯卯,你喜欢做继承人么?”
施嘉莉还是没能弄懂母亲的意图,只深深望进她眼睛里去,半晌才动了动唇:“……喜欢。“她梗起颈子:“天命落在我头上,我自然当仁不让。”凌瑜点点头,笑漪浅浅荡开:“你喜欢就好,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施嘉莉暗暗松下一口气。不论母亲有没有怀疑到她头上,至少从当前情形来看,她是支持她的。
施嘉莉也伸出手,在母亲手上轻轻搭按了一下,而后起身继续收拾。房间里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只有些细微的来回旋转的脚步声与摩擦之音。要带走的东西不多,施嘉莉很快收拾完,坐到梳妆台前整理一下仪容。今天她原本没打算出门的,便没有做什么造型,头发还是披散的。她打开盛放首饰的匣子,在里面挑拣出一件珠花卡子,简单将头发挽起,别上。正对镜修整发丝儿,她忽地瞧见凌瑜从她首饰匣中取出一只钻石耳钉,呆呆地往耳朵上戴,像个偷戴母亲首饰的孩子。她笑了笑,视线回到自己身上去,可是很快又发现不对劲--凌瑜戴了半天也没把耳钉戴好。她正想起身帮忙,不料凌瑜用那只耳钉子硬生生地刺破了耳垂,手指上很快泅起一团血。“妈妈!"施嘉莉仓皇起身,用手帕覆住母亲流血的耳朵。凌瑜怔怔地目视着前方,口中喃喃道:“兔子,是兔…怎么突然提起兔子?施嘉莉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去找,眼神一恍,看见李岘祺送她的那条碧玺翡翠兔子手链正躺在她首饰匣子里。她“啪”地将匣子阖上,对凌瑜道:“没有兔子,什么都没有。”凌瑜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她,目光却空洞洞的,口中不住道:“是兔子,是被我杀死的兔子……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