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寄阔步而来,甫一进门,他便见容绒吃力地搬动着那张床榻。因为过于用力,她脸都涨红了。
见到花寄来,她眼睛都亮了起来,直接扔下刚抬起来一边的木榻,乐颠颠地跑到花寄面前,仰着头眨巴着黑葡萄般的眼睛,说:“花花,快来帮我,我拖不动。”
无视容绒的兴奋,花寄冷声问:“你在做什么?”
花寄的冷漠并未打消容绒的热情,她甚至朝他靠近了一步,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一如从前在宫中拉哥哥们的衣袖那般。
但手伸到一半,她方意识到花寄不是哥哥,于是将手缩了回去,眼底氤氲着一抹失望的神色。
花寄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眸微动,不言半语。
大抵知道花寄不是那般喜欢拐弯抹角之人,容绒便直言道:“我想挪床,你帮我可好?”
“挪去何处?”
见花寄发问,容绒指着窗边,说:“那里,如此清晨第一抹阳光便能洒在我身上,将我唤醒。到了夜间,我也能瞧见月光,听着海风入睡。”
如此曼妙的理由,如此清雅的志趣,容绒觉得自己过于机智。
可花寄却道:“不准。”
“为何?”犹如一盆凉水浇在身上,容绒不满地撅起了嘴,“这是我的房间,花花你无权干涉。”
“我说不准便不准。”花寄沉沉说道,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霸道,毫无商量余地,甚至不愿意找一个不准容绒挪床的理由。
“我偏挪!”
偏生容绒是个犟脾气,从小到大,别人不愿她做的事,她偏要做。比如容震不让她出宫,她偏翻墙也要出去,程诗不让她着男装,她偏羽扇纶巾去舞乐坊。
花寄不让她挪,她又怎会听从,是故她才会回到床榻边,吃力地挪床,与花寄对着干。
花寄向来话不多,不愿多言劝诫,便用行动阻止容绒。他挥手之间,床榻恢复原先所在位置,将容绒半日功夫一遭打回原形。
容绒赌气般继续挪床,可方才还能挪动的床,此刻却任她使出全部力气,也无法将它挪动半分。
花寄到底是五界殿首席弟子,而容绒,如今不过是个连入门考核都没过的蠢笨之人。
“臭花花!”容绒生气地骂道,却也只能逞口舌之快。
“除了这张床,屋内的一切你都可以动。”
花寄说罢,转身离去,只留给容绒一个清冷卓绝的背影。
容绒对着这个让外人肖想无数的背影张牙舞爪,却又不能奈他何,只得接受这个现实,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将来让花寄哭着叫她祖宗。
挪不动床,容绒又去挪桌案。她费力地将桌案搬至窗前,这才心满意足。
总归是有一样顺她意了。
这扇窗外有一棵粗壮的梨树,此刻梨花盛放,微风拂过,便有一阵清香入屋。再往远处看,便是大海。容绒喜欢这样的景色,以往在宫里,她便向往。
待收拾妥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容绒将阿鬼放出来,牵到外面,将他栓到一棵树下。
花寄出来时,容绒正将一根香烛递给阿鬼。
说不像养狗,都没人信。
“你打算一直养着他?”花寄问。
“是啊,宠物不可弃养,这是不负责的行为。”容绒极为认真地说道。
“他不是宠物,是鬼,你要么放他投胎转世,要么让他修炼。”
听闻花寄之言,正在吃香烛的阿鬼猛地抬头,定定地看着花寄,眼底满是希冀。
容绒显然看懂了阿鬼神情所表达的意思,便问:“你想修道吗?”
阿鬼茫然地转过头看容绒,而后狂点头。
容绒便对花寄道:“花花,你要收下他吗?”
花寄道:“不行。”
“花花,你好无情。”
容绒嘴里说着嗔怪花寄的话,实则转过头并不显遗憾地对阿鬼说:“你看,花花不收你,咱们还是算了吧。”
她的这种遗憾,甚至连浮于表面都不想伪装。
阿鬼很失落,低垂着鬼头,就连手中的香烛都掉在了地上。
花寄又道:“我虽不收他,但他却可以去鬼殿,倘若通过,自然有人教导他。”
容绒赞同地点着头,“那鬼殿何时选徒?”
“半年后。”
“阿鬼,你可听见了?半年后你才有机会去鬼殿,你现在还是安心当我的宠物,省得你出去被人欺负。我告诉你,不是我危言耸听,外面的鬼可凶了,像你这种,人家一口一个,连骨头渣都不吐的。”
阿鬼仿佛被吓着了,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点着头,仿佛在认可容绒的说法。
花寄无奈,不想在这上面继续浪费时间,便转了话题,“亥时息,卯时起,明日一早,开始修炼。”
“起那么早干什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