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那些结党营私的人以足够的震慑,他们就敢笼络地方豪族作为自己的势力,在朕看不见的地方,百姓的田产与收入最后都成了他们的财产。若不触及根本,那所谓的惩罚不过是隔靴搔痒,有什么意义?”
顾辞微微皱眉,没有说话,也不想此时与赵宝琮针锋相对。他想不到赵宝琮原来有这般雄心壮志,俨然是要改变西梁的格局,他作为摄政王,是世家门阀的代表人物,是世家权力的集大成者,在赵宝琮这般野心之下,他这个摄政王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他本想这一世做一双搅弄风云的手便足矣,如今看来,赵宝琮却是决心要砍断这对摆弄她的臂膀。
“陛下,”顾辞语气有些冷意,如同警告威胁,“三思。”
“朕自然会有打算。”赵宝琮背对着他,声音听不出感情。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正如沐浴一般,一瓢一瓢地加热水才会觉得舒适,一口气将开水都倒进去只会将人烫伤。”顾辞还是决定先怀柔,能动摇赵宝琮的心意最好,“琮儿,西梁立国多少年,世家门阀就存在了多少年,世家的根基和西梁的江山社稷是纠缠在一起的。你现在想要动摇世家,无异于要动摇国祚,这不是你一个刚亲政的皇帝应该做的。一旦各个家族联合起来反对你,那个局势,不是你能应对的了的。”
赵宝琮回头,看向他,一时没有说话。
果然,他急了。
顾辞的核心利益,是他的摄政大权,是他倚靠的世家门阀。她想要亲政,愿意折腾,顾辞都无所谓,权当是小孩子过家家,但只要她妄图撼动世家门阀的根系,顾辞立刻就会翻脸。
这就对了……什么还政,什么亲赴,看上去卖力,实际上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表面退让。那种虚假的和平,根本,不会维系多久。
“朕知道了。”最后,赵宝琮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接着,又添了一句,“顾卿,君臣之法不能只在朝堂上应付,更是要铭记于心的。”
顾辞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果然现在不同以往,叫一声琮儿,确实无法拉近关系了。
“刚才顾卿说,你府上有一些不错的山参。”赵宝琮的心情好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将顾辞噎了一把的缘故,“还有其他的吗?”
见她换了话题,顾辞也不想继续在郑治一事上过多纠缠,省得关系更僵,便顺着赵宝琮的话说下去,“陛下想要什么?”
“那朕可不了解,”赵宝琮神情舒缓,像是在开玩笑,“论奇珍异宝,顾卿的摄政王府可比宫中更多,你看哪些贵重,能显出心意,不妨给朕拿一些来。”
听了这话,顾辞心中疑惑更甚,愈发猜不透赵宝琮心里在想什么。想了想,他回答道,“待臣回府后,便将府中最好的东西为陛下呈上来,可好?”
赵宝琮欣然点头,“可。”
两人又在采芳园里走了走,都默然无话。小半个时辰后,赵宝琮这才招手,唤来了宫人,又对顾辞说道,“走了这么久,朕也累了,你也回府去吧。至于这采芳园里的梅枝,朕会命人折些好看的,给你送过去的。”
顾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臣恭送陛下。”
宫人将轿辇抬了过来,赵宝琮慢慢坐了上去,离开了采芳园。顾辞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有宫人怯生生地过来,试探着道,“王爷,奴婢带您出宫。”
顾辞望着一园子的梅花,眸光渐深,最后又归于寒凉。许久,才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