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毅力和耐性承受着心中莫名的恐惧和悸动,犹如有人非要她去坐可怕的过山车一样,“我简直一会也坚持不下去了,我何苦非要来受这个罪呢?难道我事先能预测他会来参加这个会吗?当然不能了。我要是真有这个本事就好了,就不至于整天这么烦恼和愁闷了。但是,如今他已然来了,我便觉得这是一种有着巧妙安排的天意了。由此可见这天意也是一种无所谓的天意了,确实不值得寄托太多的希冀,因为这希冀注定要破灭。不过,我是不应该这样想的,因为天意总还是要相信的,不然的话天意总有一天会让我死心塌地相信的。和把握他这个人比起来,天意其实更难把握。”
当然,此刻她那娇嫩柔弱的内心苦苦承受的东西还包括时断时续的狂喜,超越现实的狂想,难以自拔的消沉和低迷,不受控制的唾弃和痛恨,以及挥之不去的自怨自艾和不时来袭的妄自菲薄等各种复杂而奇怪的情绪。她完全左右不了自己的思绪和想法,犹如王母娘娘也左右不了多情的嫦娥一样,因而只能随着它们去肆意地驰骋冲突,特别是在眼前这样一种既压抑又轻松的特殊气氛里。生活中出现点小插曲真好,比如这次音响的及时坏掉就是如此,可以给当事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回忆,并且可以把很多别的东西都附加在这个回忆上,她又想。然后,她又感觉自己似乎不再那么难受了,并且也不确定刚才是否真的很难受,而不是她矫揉造作,仿佛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伤疤好了就该忘掉疼痛,这于她而言是一种本能的保护机制。
“如果一段感情还没真正开始就不得不去结束它,那么尽快坚决而又果断地去结束它也许就是给了它一个最好的归宿,”她绝望而痴情地望着他那黑乌的头发、挺直的脖子以及宽阔的肩膀,就像望着蔚蓝色天空中那遥不可及的片片白云和正月十五的夜空中那一轮玲珑剔透的触手可及的月亮一样,她不住地告诉自己,“这是最人道的做法,也是最慈悲的做法,更是我必须得接受的做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更好的出路供我选择。有时候选择是艰难的,但是无可选择更是艰难的……”
她想到自己如此感性的人竟然进行了如此多的理性思考,情绪不禁有些低落了,一种迷失了人生之方向的感觉旋即笼罩了全身。她实在不知道台上的人为什么有勇气默默地坚持站立那么久都不去亲自有所行动,仅仅只是依靠工作人员来挽救那套简直无敌了的音响。假若换做是她,她肯定要去亲自过问一下,而不是装腔作势地无动于衷地呆站在那里表演给所有的人看,毕竟这里不是剧院。她理所当然地觉得,一个在适当的时候不拘一格且有所行动的人,一个不被自己所谓的身份和地位等外在因素约束和管制住的人,才是一个生动可爱且有浓厚人情味的人。她还非常乐观和谨慎地以为,他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并且能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为此,她甚至已经开始骄傲和兴奋起来了,仿佛他已经答应了将来一定会娶她,和她一起过日子。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她越来越难以抑制住心中的这种骄傲和兴奋之情了。稍微换了个思路,想法就是不一样了,感受也不一样了,她想。
“临死的人都会想到什么呢?”她在快要不能继续忍受下去那种公开的无休止的弥漫着浓浓官僚习气的沉寂和无聊气氛之时,愤然而厌恶地想道,“正如我对他的感情即将结束的时候一样,我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他又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必须得尽快下一个恰当的评语或者结论,我才能心安理得或者问心无愧……”
“是像待宰的完全无助的羔羊一样,只能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虚空的眼前吗?”在稍微跑题了一会之后她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同时想的内容也越来越多了,“无论有活力的还是没活力的,身边的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万千放不下的,最后也只能放下了,万千舍不得的,最后也能舍下了。我在这个人世间所看到的最后的东西,也许就是自己的眼泪了,一种有味道的水……”
“既然他不能转身,那就永远不要转身,免得我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悲伤之中,”她如此虔诚地祈祷着,像个年轻的初入道的小尼姑一样,并且一再希望这种祈祷不要真的实现,因为她其实并没做好充分的准备来面临这种情况,“最情有独钟而又刻骨铭心的爱情,最一往情深而又矢志不渝的爱情,最配得上地老天荒和海枯石烂这些字眼的爱情,一定是纯粹的精神方面的爱情,并且不能参杂任何生理上的因素,否则便是不纯净的、不神圣的、不超凡脱俗的……”
“如果不能得到最好、最美、最动人心魄的爱情,那么我宁可什么都不要!”她竟然想得如此决绝和不容置疑,也难怪一时半会得不到他的心了,岂不知世间哪有这么绝对的东西,哪有如此不朽的东西,一切坚不可摧的被万众歌颂的东西都不过是人的美好念想罢了。
或许是她决绝得太早了,也或许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悲观了,竟然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可是她却不得不这样,犹如春天来了花朵会开,秋天来了叶子会落一样。既然如此,那么,冬天来了怎么会不下雪,怎么会不结冰呢?芸芸众生都曾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