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她算不得一个胆大的姑娘,甚至可以说,缺乏最基本的社会经验。
三个打人的大汉嘻嘻哈哈坐在不远处,在禁止吸烟的牌子下面抽着烟,其中一人笑嘻嘻的打着电话,光荣的四处宣告,自己在派出所处理事儿。
摸她的老头人模人样,逢人就吐苦水说自己被碰瓷儿了,末了还要不屑的加一句:“不就是想讹钱呗。”
其他几个人也应声打量戚美,“估计就是这条街上卖的,想钱想疯了。”
派出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有轻重缓急,民警各个忙碌,没一个人闲着。
戚美缩在角落,有些害怕。
她的周围有各色的人,张牙舞爪的、破口大骂的、鬼哭狼嚎的、疯癫大笑的。这里真像一场大马戏,和她从前看到的世界完全不同。
这是辛辣而生动的真实世界的一角,没有任何粉饰。
她对面坐着个未成年少女,报警说被□□,对方过来以后说是她的男朋友,女孩说她不愿意就不行,而且他们已经分手了,男孩说不是不愿意给她买那盘眼影,零花钱刚充了游戏,要等下个月,女孩执意说分手了叫他不要纠缠,男孩哭的说很爱她要和她结婚。
他们两个都没成年,最后叫来双方家长处理。
另一边的角落,大腹便便的老大哥,醉醺醺被一对男女拉来报警,男人说老大哥去他老婆的酒店客房非礼,老大哥说是女的约他去。男人大发雷霆指着自己年轻的小白脸,又指着老大哥不尽人意的老脸——你他妈当我老婆瞎呀?!
一旁的协警无奈对另一个协警小声说:仙人跳。
大开眼界……
过了一会儿,打人者又来了三个朋友,听他们互相吹捧得知,这三个人,是旅游公司在本地分公司找来的关系,是本地的地头蛇。
一汪熏人油腻的社会气,一窝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对面看着真唬人。
戚美只有一个人,纤细而脆弱,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些透明。
黑夜漫长,如果此时戚美不追究了,就可以走人,但是她一直坐着,以为真实世界和书本上说的一样,有理就行。
不知等了多久,困得有些恍惚,戚美面前站了个人,身姿挺拔高大,语气温和,说:“戚美女士,过来跟我做笔录。”
是那个载她来警局,开车的民警,她在荣誉墙上看到了他的照片,叫陈枫。
陈枫带戚美走了很远,到了一间安静无人的办公室,要她详细描述事发的全部过程,只要她记得的,尽可能详细。
戚美才意识到,为什么只有自己会走这么远来做笔录,全部过程,要说出来,真难以启齿。
陈枫目光柔软,看向戚美时带着鼓励的意味。
戚美想,他一定是个温和平易近人的角色,所以被安排来给自己做笔录。
沉默挣扎半晌,戚美终于开口:“晚上十点四十五,我在澜江边……”她说的磕磕绊绊欲言又止,陈枫耐心的指引,对于她的遭遇,陈枫的微表情丰富,有愤怒,也有怜悯。
这让戚美相信,他是正义的,不糊弄人的,好警察。
房间里的氛围,莫名融洽,戚美放松了下来,渐渐流畅,娓娓道来,待在这里很舒服。
慢慢的,她甚至希望可以在这里待久一点,她说什么,陈枫记什么,说得不清晰的地方,他会分寸正好的询问,好似一个会关心她处境的倾听者。
一个倾听者,她从没遇到过。
笔录做了两个小时,陈枫问她,要不要去验伤,这个时候医院人少,挂急诊不排队。
……
凌晨三点,忙碌的派出所,陆陆续续有民警去宿舍休息,也有新的面孔来顶班。
有同事问陈枫怎么还不回去休息?陈枫身后跟着戚美,说:不急,去验伤。
戚美很久没有来医院,张志生家有私人医生。
她上次到医院,是见父母最后一面。
不是好记忆,医院的消毒水味,白惨惨的走廊,空荡的回声……都让她恍惚。
“戚女士?”陈枫喊了几声,才把戚美的思绪拉回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神色关切。
这个陈枫真不一样,别人都是严肃不容侵犯的,看着就有威慑力,陈枫很柔和。
“没有,只是想起来,六岁那年,白天妈妈还跟我说,晚上去麦当劳吃儿童套餐,买我想要的玩具,到了晚上,大人们接我来医院,爸爸妈妈已经不会再动了,盖着白布,就躺在那样的推车上。”
她指了指推车又接着说,“他们的手,特别冰。”
说到这里,戚美眼神聚焦,看向陈枫,双眸已经聚满一汪湖水,一瞬间就溢了出来,一大颗接着一大颗。
陈枫愣了半天,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博取同情吗?虽然她的身世可怜,但是和案情无关的因素,说出来试图干扰他的判断和情感偏向的话,他一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