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贼人,就尸骨无存的。有的人是不怕的,充楞着,胖姨的眼梢立马就又眯起几道的缝,软呵呵的将别的姑娘推给他。末了再跟上一句,更有别的姑娘美若天仙呢!
他们是来找乐子的,从别处到此,远的至少半年,近的最多三四个日月,不爱多生事端,仅仅是从鼻子里呲出气来,摇摇晃晃拿着纸扇子就走了。
她见过不少歪牙咧嘴样貌极丑的,也见过心黑如蛇蝎的,却真未见过一来与她面坐良久无话,半晌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娶你的。
他兴许是来这里的唯一的好人。
日头从东边那头爬上来,伸着懒腰暖暖地笼住杜雪女的屋,杜雪女轻飘飘地像云飘霞荡,觉出生命的飘零,灵魂的死寂,今日与以往不同,以往她还能为日光的特意照拂而自得其乐。
今日她心里生出许多的异样,在于什么她又不能十分的清楚说明。
杜雪女瞧了眼还在睡的人,独自轻飘飘的起身去铜镜边收拢起雪皑皑的发,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自己的脸,也无甚惊艳,带着平常的美丽,就这一张脸看了二十多的年岁。
杜雪女系好软绣云烟裙的带子,套上一件极厚重的软貂皮,别在腰间一串灵动的金铃,与这配饰相当的花名叫铃兰,她的心出奇的静,没有别的念头在了,便想着有点别的声音来点缀,来敲响她的幻想。
琼楼的清晨出奇的宁静祥和,有股隐山别居的味道,山山水水,草木花灵,从窗户一望去就是人间词话,山海交界。不同的是,如此美地未养育出人杰灵秀,倒是幽居着无数凄楚孤女,做着不能被人熟知的苟且。
“你倒是起得晚。”杜雪女瞧着才醒的安文修山,冷着脸似乎是生气的模样。
也只有杜雪女自己知道,她不笑的时候就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看着淡漠,好像之间什么都未发生的疏离,笑起来和不笑又不一样,笑起来是骄阳式的明媚了。
安文修山有些许的紧张,怕她生气,赶忙穿好衣服,哄她似的很快地说着:“我一直是这个时辰起,在自己家里养成习惯了。”
说完,害羞的笑了笑,再跟上一句补充:“你莫要生气。”
仍是初春的时节,冬雪化的很快,春花也长得迅猛,唯有冷风爱着人间,还余留着些晨时的冷清。
风从窗户外吹向屋内,保留着自己的温柔,吹起丝缕的发梢就停下了气息的流动。
安文修山亮着眼眸,看向她的眼神与昨日的又不同,只是仍带着温柔缱绻的沉溺,杜雪女不知为何,有些自惭的避开了,她仅仅是再一次鲜明的感受到了。
她,只有昨晚是有灵魂的,之前,后来都是没有魂的器皿。
安文修山与她共筑了一场欢梦,如同两个初见的男女一见钟情式的爱恋,喜悦,随之婚庆,磨合,又是老夫老妻式的相处了。
杜雪女带着些好奇的问:“你自己家里又是什么样的?”
安文修山不想同她讲些经书典籍,扯些古人云云,坐在床沿,去穿鞋子,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书,几乎都是些书。”
穿好鞋子了,补上一句:“我自幼便在学堂上学,那是老师开的私塾。”末了,轻声笑了,似乎为自己年少时的幼稚而怀念。
“都是什么书?”杜雪女本无话可问,可为了多说几句她还是多嘴多心的问了,结果对方是无话可说,绕了个圈子就像什么都没说:“没什么书。”
这意思是说了你也不会懂得,有什么好聊的。
杜雪女再无话了,拆开来自己挽好的头发,对着铜镜里如花似玉的脸也觉得无味,顺着铜镜去看安文修山,他穿好鞋后,似乎是看出她换了件衣物,深眉凝目多看了几眼,忽而起身用手替她挽发。
男人走向女人,他的手掌粗大,单手即可笼起长发,目光直视着铜镜里姣花容月的面庞,嘴角眼梢含情,却高估自己的技艺,直愣愣的扎起来又放下去,开始随意的摆弄出各种好看的发型,最后扎了个七扭八歪的凌乱发型。
即便如此,也是美的。
杜雪女心绪也跟着没有章法的凌乱,也就没有去管男人粗糙的手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思索着自己的异样,寻求自己的认同。
她是个很敏感的女人,男人细微的变化便萦绕在心里,又忽然的散去,比如方才她问话,安文修山并不愿意同她回话,她感觉得到,可也是理应的,她和他如同山和海,山不晓得海的清澈广大,海不感悟山的巍峨屹立,这并不妨碍海也愿意在某一时刻记起山的样子,映照在海面。
海腻了天的云雾飘来飘去,样子大差不差,山也腻了隔绝人世之苦,登山人之不解山,只求攀高望远得一心境,求一自然,却忘却了山也不过是山的影子。
杜雪女轻叹,今天思来想去的太多,又形容不出她,她许是腻了如此的活着,这般无趣连死都不如。她见过不少奇珍异宝,都不如窗外的晴川月桂,将珍奇锁在宝匣里私藏不如自然之物给人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