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回答:“奴在。”
周韫皱眉,抬手拿笔尾轻点杨承额头:“说错了,该罚。”
杨承这才想起,他以前便吩咐过,只有他们二人时,便没有主仆。
只是习惯了叫他陛下,便一时口快。
杨承弯唇笑了起来,语气轻快:“那便罚吧。”
周韫被他生动的模样给逗笑。
他想,在这权谋深宫中,所有人都被框架束缚,行为举止不得出错,包括他自己。可杨承,活的却是如此鲜活,自由自在。
周韫羡慕的看他一眼,嗓音低沉:“舍不得。”
杨承没搭话。
周韫再唤:“杨天佑。”
“嗯。”
这次,他可没再用“奴”了。
周韫笑笑,没说什么,轻轻拍拍他的肩,让他下去休息了。
走回偏殿的路上,月明星稀,杨承看着承乾宫紧闭的大门,走在路上只觉得万般蚀心,心中一片悲凉。
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再也绷不住,他走到无人的拐角,扶着一旁的宫墙缓缓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间,哭的如此压抑却又撕心裂肺。
月光照在他身上,像是在慈悲的看着他的抉择,如此孤单而又悲凉。
不知过了多久,杨承才慢慢站起身来,他靠在宫墙上,和月亮对望,清凉的眼底满是绝望。
心绪稍微平复下来,杨承便走到一旁的假山下拘了两捧清水,洗了把脸,还是去了趟柳钧尧的碧居堂。
在碧居堂前,他停下站立。伸手敲门三下,停几秒,再敲两下门,里面侍候柳钧尧的下人便立马给他把门打开。
杨承问那下人:“殿下睡下了吗?”
下人答:“还未。”
杨承点点头走过去,敲了敲柳钧尧居室的门。
冷淡的声音响起:“进。”
杨承推门进去,“见过五皇子。”
“起来吧。”
柳钧尧身着简单的白色衣裤,坐在桌子前,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在油灯下书写着什么。
杨承进来时,他刚好停笔写完最后一个字。
柳钧尧搁下手中的笔,将信折起,起身走向床边吹了个口哨。
一只灰隼鸟立马落在窗沿,柳钧尧将信件绑在鸟腿上,摸了摸它的羽发,灰隼便飞走了。
他站在窗边,视线望向那灰隼飞走的天空,没有回头看杨承,只是背对着他。
清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初春后,大夏会向周朝开战,那时,我们便可以回归故土了。”
杨承默了默道:“是,一切听殿下安排。”
柳钧尧转过身来看向杨承,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来由的,他忽然讽刺般嗤笑一声。
“周韫那样真心对你好,你当真愿意离开他?”
愿意吗?
这个问题,方才在转角那哭泣时,杨承就问过自己千百遍。
他若随柳钧尧离开,对于周韫来说,无疑等同于背叛。
太残忍了。
该是不愿的。
只是……周韫对他的感情再深,他也不过是鸠占鹊巢来到这里才小半年的杨承。
原先的“杨承”或许不能,但他可以狠下心来斩断自己和周韫的感情纠葛。
他还有在现世的家人,朋友,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他不想伤害周韫,可谁叫眼前的柳钧尧,才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呢?
他才是他唯一能够助他回到现世的人。
杨承抿紧嘴唇,半晌轻轻开口。
“殿下,奴是大夏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