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的指示。 “你换掉衣服,”藤原薰道,“然后去医院看看奶奶。” 都是悲伤过度,但奶奶要比爷爷的症状更加严重。 老年人本来就有很多慢性病,这下更是昏迷了好几次。 世礼去的时候她还在病床上迷糊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犹如枯槁,看见她来了却好像一下子又有了精神,紧紧捏住她的手腕。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自己的眉眼长得像父亲。 奶奶的眼角又隐忍地洇出一滴泪:“再坐一会儿吧。” 世礼忽然又难过起来。 等奶奶睡着了,爷爷问她:“世礼,可不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世礼说:“那我跟老师请假……” “不是请假,”爷爷摇头,“我们的日子…不多啦。想要和你多相处一会儿呢。” 她明白老人的未尽之意。 “我,我先去外面透透气。” 胡乱找了个借口出去,世礼来到医院楼下的一角——这里很少有人经过,连长椅上都是落叶,她扫了一下坐上去。 看起来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很适合思考。 但世礼却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各种东西挤满了她的思绪,纠缠在一起。 没人能比她更能感知到两个老人的暮气,像是枯萎腐烂的花与树,特别是他们自己说出时,甚至能察觉到他们的一部分已经开始逐渐消散在空气中了,围绕在身边,吸入至血液里,无知无觉。 可怕。 世礼原本以为父亲的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但里面仍饱含复杂的情感。 就像是明明那么不舍,却会为了安抚孙女,主动预告他的死亡。 在说“不久后就会结束啦”的时候,除了对她的安慰,是否心里还会有痛苦呢。 世礼坐在长椅上一角,但好像又是蜷缩着。室外不比室内,时不时有冷风,很快她的鼻头就红红的,没过多久眼眶也红了。 她这几天也哭过几次。 毕竟本来就感情丰富,这边的氛围只低不高,难免情绪会被带动。 察觉到不自觉的哽咽时,世礼顿了顿,努力憋下去,从包里找出哮喘急救用的喷剂。 按下、把气雾吸进去,再等待漫长的十五秒。 等到喉咙里微微犯苦,是药自带的味道,世礼才敢接着刚才的哽咽哭出来。 她捂住嘴,将本就不大的哭声遏制在手掌之后。 世礼的伤心来得没有原因,但止不住哭声,她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为了刚过世的父亲,还是终于解脱的母亲,是为了爷爷奶奶可预见的消散,还是……为了此刻的茫然而难过。 好在她还留有一点理智,先喷过药,家里可不能再病倒一个了。 冬天干燥,眼泪落下来没一会儿就干成泪痕在脸上,紧绷绷的,泛着微弱的痒意。 恍惚间世礼接了一个电话,听清楚声音之后她才清醒过来。 “……怎么在哭鼻子呢?” 对方无奈道。 世礼屏住呼吸一两秒,才把哽咽憋住了,“没、没有,阿彻。” “那你现在方便打电话吗?” 及川彻没有再追问为什么哭,语气平和,但有一种稳定的力量,“在干什么呀?” 世礼告诉他,自己刚探望完生病住院的亲人。 这不是这段时间他们第一次通话。 在世礼到达东京的第三天,及川彻就主动来电过一次,知道了这次葬礼的主角是世礼的爸爸,也就是姐姐提及过的“藤原叔叔”。即使及川彻对其中仍有些疑问,但显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对方已经过世。 世礼说话还有些断断续续:“有……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及川彻重复着,低笑了几声,“找藤原小姐聊一会儿天,比如‘关于巧克力的品尝报告’,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及川彻是故意的,他总是有办法哄好她,比如世礼原本就很在意的巧克力。 这个问题好像一道分界线,把世礼暂时从“东京的范围”给扯离了,又回到了愉快的宫城县。 这几天终于有一段聊天是与藤原辉也毫不相关。 世礼回忆自己学做巧克力的时候,但依然不确定道:“味道,应该还行吧?” 及川彻:“这很难说,毕竟我得先确认是‘本名巧克力’还是‘义理巧克力’啊。” “如果是义理巧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