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玲享受着众女若有似有的仰慕的视线,偷偷的打量了凉亭上独坐饮酒的易臻。
易臻身子并未朝向众人,吴玲只是草草看了一眼,没有瞧见锦绣阁特有的标识,心里便有了底。
碍于还未入门,不好直接对易臻发难,吴玲扫视了一圈,最终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倒霉鬼林薇。
“林二姑娘今日这身打扮瞧着特殊,倒算是独树一帜了。”
林薇是林阳的堂姐,林家在朝堂上虽是历经两朝而未倒的老臣,可林家家训一向克己复礼,是以林家的小辈无论男女皆低调中庸,从不张扬冒尖。
林薇早已习惯在宴上走过场,正隐在众人身后发呆,不曾想被吴玲一语引得成了场上的焦点。
林薇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衫,说起来这身衣裳是堂弟林阳送来的。
那时府上采办的嬷嬷来禀,没有买到锦绣阁的衣衫,林薇想着自己一向低调,从不惹人注意,况且小堂弟送来的衣衫实在合她眼缘,便大咧咧的穿了出来。
如今吴玲这场发难,她一下子便看透了用意。林阳这小子竟是将她当枪使了。
林薇并不生气,微微低头揣度着该如何回话。
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吴家姑娘的眼光可真是独到,竟然一眼便认出了林二姑娘身上的衣衫乃琼阁所出。”
吴玲被人抢白正想发难,一看说话那人,顿时耷拉下了脑袋。
说话之人乃是玉粟的闺中好友,一个老翰林的孙女,宋芙枝。按理说,她一个芝麻小官的官眷本是不够品级到这宴上来。
可谁让玉粟宠冠后宫,就连贵妃也要避其锋芒,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宋芙枝便是那借着玉粟得意起来的新贵。
吴玲心里再瞧不上宋芙枝,看在玉粟的面子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众位贵女听见吴玲的话本就好奇,这会儿见宋芙枝说起琼阁,个个耐不住好奇,纷纷凑了过去。
易臻自成一派,握着酒壶喝了一口果酒,散漫的朝着众人看了一眼。
今日赏花宴上都是未出阁的女子,不能带谢俞出来,算起来她已经整整六个时辰没有嗅见谢俞的气息了。
那股莫名其妙惹人生厌的奇怪痛感如同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叫她眉眼间带出一些戾气。
早知如此,还不如谢绝了赏花宴的帖子,屈屈一个吴玲,还不值得叫她这般兴师动众。
易臻皱着眉,又灌了一口酒,果子酒入口清甜,饮下去满腹留香,于她而言,实在过柔了些,不过谢俞应是喜欢的。
也许回去之时,她可以为谢俞带一些。
这么想着,易臻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谢俞那柔和动人的浅笑,顷刻间倒也多出了几分耐性。
这厢林薇不知怎么偷偷看了一眼易臻,忽的直起了身子。
殿下似乎看着这边,她得好好表现,林阳那个小子整日在她跟前炫耀见到公主如何,勾的她也心痒痒的。
若不是她非男子,公主这般豪气惊艳的人物,岂能轮着那个傻小子效力。
这么想着,林薇站了出来,亭亭玉立,气度高雅,那股世家几世积淀出的气韵在举手投足间不由自主的流泻了出来。
她身上那身湖绿淡雅的衣衫,清新的如荷上清露一般,虽无百花盛开的繁复艳丽,却清透灵气,叫人移不开眼来。
众女忍不住看了自己身上艳丽却泯然于众人的衣衫,忽的生出些许相形见绌来。
吴玲未曾想到宋芙枝会替林薇说话,叫自己准备的指桑骂槐的话烂在肚子里,一时怨恨,“这衣衫也算是别出心裁,不过既是老王妃筹办的赏花宴,林二姑娘穿了这么一个素淡不知名的琼阁衣物,委实是怠慢了。”
然而话音未落,宋芙枝已经冷下了声音,不阴不阳道:“吴姑娘慎言,琼阁可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此乃南楚第一针苏意娘子所创的制衣阁,玉娘娘近些日子的衫裙可都是琼阁所出。”
吴玲脸上的笑意凝固了,正想说些什么挽回颜面,有人忽以惊叹的语气道:“那件大名鼎鼎的月华裙也是琼阁所出?”
此话一出,吴玲浑身的力气忽的散尽了,只剩下难堪与酸涩。
月华裙可是连天子都赞誉过的,这叫她怎么反驳,吴玲的脸色阴沉了下去,浓艳的脂粉又冷又僵,无端的将她衬得艳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