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沈家大门,便见到沈母周萍正等在门口。
沈墨一皱眉头,落下车窗,嘴上忍不住埋怨道,“您怎么站这?”
“等你们呢!”沈母有些不好意思,哪怕是隔着车窗也不敢看他,低眉顺眼地似乎自己不是长辈。
“那得等多半天。”沈墨说完,也不等沈母回话,兀自启动车开进车库。
这是林茵第二次进沈家,每一次都很被动。
她扭头看着老人仍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再看看自己和自己较劲的男人,这对母子的关系真是特别。
沈墨停车熄火的那刻,才发现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怎么了?”
“你和你妈……”
“一言难尽。”他笑的苦涩,他和这个家的关系很难用一个正常的概念去定义。
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她的感受,便不再开口。
只看着他下车,缓步往老人的方向走,怪不得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原来是因为叛逆期长的蔓延整个人生。
他对母亲,明明那样在意,明明那样关心,可嘴上死也不肯承认,更不会表达出来。
沈墨直到沈母眼前才形式化地一揽林茵的肩,倒像是在应付,“这是林茵。”
林茵忍不住背脊一僵,他们在外面还从未如此亲密过,尤其还是当着别人的面。
他不特意去引荐,两个女人都尴尬,还是林茵先礼貌地一低头,轻轻喊:“妈。”
沈母只点头,笑着却不说话,她往前走了一步,见林茵还在沈墨怀里,便不敢造次地愣在原地。
她想沈墨,却更怕沈墨,连带着对林茵都有几分忌惮。
沈墨这才一低头,紧抿着嘴唇,往前一推林茵,缓和气氛道:“这是您儿媳妇,又不是上面下来的巡视组,您紧张什么?”
沈母忍不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臭小子是在笑话她,终于放松下来,拉起林茵手,故作亲近说:“你上次来家里,我们也没见到面。”
“上次是我疏忽了。”林茵也极会说话,其实明明就是爷爷临时起意,叫她过来是敲打敲打她,她怎么来的,怎么回的,一概由不得她做主。
沈家远比林茵想象中的要大,她上次大约只是进了一个厅院,看见的也仅是整栋房子的冰山一角。
她仰头看着那些屋檐底下已有年份的雕刻,以及林立的廊柱,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沈墨的世界,和她的太不一样了,却不知为什么就这样机缘巧合地重合在了一起。
这是巧合,而巧合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确定性。
她不确定他和她是否能在这些不同里面谋求出某个共同点,求同存异很难,于大异中求小同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自古才有门当户对一说吧。
周萍带着林茵闲逛,有一搭没一搭地查问一些琐事。
半路忽然接了一个电话,她示意林茵大约是某个领导。
林茵不敢打扰,小声告诉周萍,“您先忙,我自己可以的。”
周萍点点头走开了。
林茵凭记忆沿着来路往回走,走到一棵梧桐树前,隐隐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犹豫了几秒,转右闪进一条长长的走廊,可谈话的声音仍清晰可辨,那声音是她熟悉的,语气却是陌生的。
“我承认这段婚姻很特殊。”沈墨一个字一个字说的严谨,“但您没资格再干涉,更不应该至今还让赵家的人参与进来。”
另一人冷哼一声,才说:“你还算有自知之明,说的直白一点,你不就是临时抱佛脚,想推掉赵家的联姻,又没有理由,就随便找了这么一个人。她是什么?不就是你的挡箭牌吗?她哪能和赵家的孩子比?”
大族之间的联姻在商场,在仕途上,都是惯用的手段,人人都遵循,偏就他沈家出了一个逆子,一个另类,这怎么不令沈四海遗恨万分。
沈墨一言不发,似乎默认了所有。
林茵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就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确切地说是她终于在此刻正视她和沈墨的关系。
她从不否认他们之间的不同寻常,也从未想刻意逃避现实,只是没想到这个答案会是这么直接且残忍,一丝余地都没有留给她。
一块遮羞布并不能护她周全,可起码保留了她卑微的尊严,然而沈墨的沉默不语把一切都撕碎了。
后面的话,她不想听,也觉得没必要继续听下去了。
她慢慢向后退,随手打开一扇门溜进去,就好像这扇门内就是她的临时避难所。
门合拢的时候发出闷闷的一声响,沈墨的眼神朝着她这边的方向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