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叹息,“听你这话,真觉着你是个明白人。”
“可我也觉着我做得是对的。”
“那是。谁会觉着自己错呢。”
“我就是心里对父亲有愧。”
玄夜心下一动,忽然就心有灵犀了,“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郁结的吧?”
应渊不想承认,“我听泠疆叔叔说,你还在族中会议上支持我。”
“这不废话么!我是你老子!”
做老子的当然得支持儿子!
玄夜觉着掌心一烫,连忙移开,却被应渊握住,眼泪经过玄夜的掌心顺着眼角流入鬓边。应渊的嘴角却又是翘起来了,玄夜问,“你这是哭还是笑啊?”
应渊哽咽着,“你能别说话么!”
他也不知为何会哭,他自幼养在帝尊身边,不知多少人羡慕。后来为天界征战,高居帝君之位,也是众仙敬仰。也有了倾心相爱的恋人……及至父母回归,离开天庭,又做了修罗族少主。
应渊这样的人生,应是无数人的向往。
只是,帝尊栽培不敢辜负,帝君责任不敢轻负,爱人相恋不能辜负,在应渊漫长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说,我是你老子,我当然会支持你。
无关正义,无关利益,无关六界责任、六道担当,只是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所以,他的作为,父亲便会支持。
这样的纵容,这样不辨对错是非的纵容……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不讲道理的情感。
应渊静静地哭了一会儿,才用玄夜的掌心擦干眼泪。
玄夜看他哭红的眼睛,心下一叹,将人揽在了怀里。应渊相貌肖父,他已是成年,连身量都与玄夜相差无几,可玄夜揽住应渊的双肩时,仍有一种自心底升起地想要呵护怀中人的冲动。
玄夜甚至想,别说一个破辉月杯,一个破妖族,就是儿子要我项上人头,我大约也会给他的。
应渊将头靠在玄夜肩上,数万载生命长河里,终于觅得一处安心倚靠之所。
怪道凡人有言,此心安处是吾心。
应渊悄悄看向父亲,是啊,此心安处是吾乡。
小番外:
应渊的撒娇。
应渊拉着玄夜的手哭了一场,父子俩便和好了。
和好后的应渊有多难缠,一会儿,“父亲,我想喝水。”
玄夜给倒水。
一会儿,“父亲,嘴里有些泛苦。”想吃蜜饯。
玄夜给递蜜饯。
一会儿,“我背有点痒。”
玄夜给挠背。
一会儿,“父亲,肩有点酸。”
玄夜瞪眼,“你不会想让老子替你揉肩吧?”
应渊趴回榻上,头发丝儿里都透着委屈,“我哪儿敢。我就随口说说。”娇弱地咳嗽了好几声。
玄夜见此情形,都不禁英雄气短,“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给应渊捏下肩。
待中午用饭。
应渊一会儿要汤一会儿要菜,一会儿咸了一会儿淡了,直把玄夜烦的,主动提出,“要不我帮你把伤治好吧。”
应渊坚决不准,“父亲一向严明,怎能在我这儿破例。父亲放心,儿子体谅您的一番苦心。”
玄夜心道,老子没啥苦心,老子就是单纯想抽你!
可如今应渊在病中,玄夜最多按榻上打几巴掌出出气。应渊又羞又气,“我都多大了,您怎么能打我那里。”
玄夜好笑,“哪里?”
应渊并不一味脸皮薄,他也是修行数万年的人,微微一笑,握着玄夜的手说,“不管哪里,我都不生父亲的气。”
玄夜眉毛一扬,“你还敢生气!”
“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