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掉头了。
陈执之所以一口应下,他跟随谢觉臻多年,知他说一不二的性格,这点他比谢觉明还清楚。
谢觉明叹一口气,只觉事事不顺心。
商务车在雨中转了个弯,掉头而去。
此时大巴车上,楚蓝似乎对余奚年倍感好奇,她自来熟地戳戳后者,问:“你箱子里装得是什么?”
“我必须要用的东西。”余奚年答了跟没答一样。
楚蓝“啧”一声。
神秘兮兮的。
约半小时后,大巴开到宿舍区附近便停下,众人纷纷下了车,有伞的打伞,没伞的就拼命跑。
尴尬的是,楚蓝没料到今天会下雨,幸好余奚年带了伞,可两个人只有一把伞,楚蓝不想让雇主淋雨,然而余奚年却示意她先走。
“我没办法带上全部的行李,你可以。”余奚年看看楚蓝的体格,轻轻道,“你先去吧,别让行李淋了,路这么短,我跑着过去就行。”
“你等我一会儿,我来接你。”
楚蓝看看她的小细胳膊,犹豫着点点头,撑了伞往宿舍跑去。
余奚年留在车上,大开的车门后不远处是淡灰色的宿舍楼,车间就在附近,那些建筑的轮廓在雨中若隐若现。
前方忽然传来两声鸣笛,惊醒失神中的余奚年。
“小姑娘。”司机从驾驶座探出头喊道,“就剩你一个了,我还得去接其他人。”
余奚年还没等来楚蓝,却也不得不离开了,她退后一步,吸了口气,倏地向雨中冲去。
顿时,余奚年遍体凉意,瓢泼大雨让她睁不开眼。
索性这是初夏的雨,倒也不至于让人打个寒颤。
余奚年在奔跑,脚步踏起的水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类似鼓点的雨声中,这时,隐隐约约的,她听到一声巨大的鸣笛声。
她茫然地向后看去,却见大巴车的影子已消失在雨中,而发声处却有一辆陌生的商务车缓缓停下。
“余奚年——”
似乎有人在喊她,余奚年乍听觉得熟悉,不由向后退了几步,这一退便被绊倒在地。
“余奚年。”
喊她的人更焦急了,这声清晰地传到余奚年耳朵里,许多远早记忆来袭,似乎像拍在身上的雨点一样,沉重得难以抵抗。
她竟一时没有起身。
雨点似乎直接拍打到谢觉明眼里,眼前的景象都在模糊扭曲,陈执的急声询问,司机拦住他的手……通通被他忽视,他摸索着车门想要下车,可车刚下了一半,他却看见余奚年隔着雨幕望过来的眼睛。
凉,凉得像雨。
就这一眼,他怔忪了,嘴唇翕动着自己才听见的余奚年的名字,脚步却黏住一般,动弹不得。
此时车里乱了套,他被裹挟在混乱里动弹不得,正在此时,一声轻轻的开门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司机,陈执,谢觉明,齐齐看过去。
余奚年维持着跌倒的样子,在白茫茫的雨雾里,她眯着眼去摸索地面,正欲攀着站起来,不料刚低下头,视野里便闯进一双漆黑皮鞋,遍一层水汽,更显得锃亮凌厉。
他步伐稳当,行路镇静。
就这样,以一种连暴雨都无法破坏的从容不迫,缓步停在余奚年面前。
余奚年抬眼。
执伞人恰好垂目。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黑伞下,一双稠墨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