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太敏感了。我叫你江奶奶纯粹是因为你到了奶奶辈的年纪,这样叫要礼貌一些。这并不是多么亲昵的称呼,而且比起江老太婆,江奶奶似乎更入得了你的耳一些吧。”
江暮沉知道自己这样说会把江丽华激怒,为了谈话能够进行下去,她没给江老太太留一点说话的空隙,就迅速切入了正题。
“你先别生气,我是来问你当年我爸妈到底是怎么死的。跟着我们一起去山庄,临行前强留住爸爸,车祸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让我想想,你派人对我们的车动手脚,其实是想让我和妈妈丧命,爸爸是因为背着你和我们一起回家,才跟着发生意外的吧。”江暮沉直勾勾地盯着江丽华,说出的每句话坚实而又肯定。这些明明都是猜测,却叫她说得和真的一样。
很不巧,江暮沉猜的大差不差。她说得越真,江丽华心里就越虚。当年的那场事故媒体一概不知,物证早已被销毁,人证也已经因病离世。快三年了,她想不出江暮沉是从何得知这一切的。只不过经验阅历摆在那,江丽华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唬住。
“你在说什么疯话?我儿子和儿媳的婚姻是得到过我的祝福的,唯一不被承认的只有你而已。换句话说,我们才是相处时间最长的。你觉得你这样揣测我对他们的感情合适吗?”江丽华冷言质问着江暮沉,不怒自威。可是刚开始从她飘忽的眼神中,江暮沉还是察觉到了一丝慌乱。
“既然如此,就请你拿出行车记录仪里的录像,让我看看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让我看看我爸爸有没有疲劳驾驶。”江暮沉眼神犀利、立场坚定,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录像你拿得出来吗?如果你将录像资料全部销毁了的话,我很想知道原因。”
“呵。你对于我们江家而言,只是一个外人,我有必要满足你的需求吗?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三年前的那起事故江丽华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她不会顺着江暮沉的盘问答下去,更不会理睬她的请求。
在江丽华的眼里,江暮沉根本没有资格以局外人的身份来强求真相。可江暮沉才不管江丽华愿不愿意旧事重提,她知道自己什么都问不出。
只是天地相望的三个人皆是受害者,这是她唯一能够为走出伤痛所做出的努力了。就这样“大闹一场”,三年前的那场意外才算真正得到阐释。
“既然我还是一个外人,那么通过争取你的认可去江家陵园的白日梦我就不做了。只是名义上我还是你们江家的养女,你觉得我以江家养女的身份公开‘江家小儿子及其妻子的死亡真相’怎么样呢?这可是个惊天大爆料,现在网络媒体这么发达,说不定能找到证据。”江暮沉忍痛说着违心的话。
“你是在威胁我吗?”这赤裸裸的威胁叫江丽华眼睛一横,这养女什么时候长进到这种地步了。
“当然是!”江暮沉攥紧了拳头,毫不畏惧地驳斥道,“我爸妈的死跟你一定脱不了关系,你可以对媒体封锁消息,我就可以让媒体大肆报道。你当然可以选择用钱摆平一切,我也可以最大限度地让你放血。一个孤儿是没有什么可顾忌的,鱼死网破的代价我无所谓!”
“让他们成为公众嘴里的谈资,这就是你想要的?你不过是在打着爱和正义的名义为自己寻求利益而已,搁我这儿装什么骨肉情深!想要去陵园看他们是吗?今天我就让你去,让他们见见你这个白眼儿狼!”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如此挑衅,江丽华真是气急了。
转移谈话的重点一向是江丽华所擅长的,她对江暮沉提出的所有问题都予以回避,产生的新路径绕来绕去,最终还是落到了江暮沉的预设里。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这番对话和预想中的差不多,可以说今天的一切都在江暮沉的掌握之中。可被扣上白眼儿狼这顶帽子,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这位奶奶永远是这样,永远擅长把自身的卑劣引渡到别人身上再反咬一口。可是能怎么办呢,由两块消失的刹车片所引起的推测本就是空中楼阁,能发挥作用已经很好了。
其实,江丽华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再狠心一点。这三年的时间里,她每每想到自己离世的儿子就不愿对这个养女下狠手,否则她有的是手段把江暮沉逼上绝路。
可江丽华没想到,自己动的那一点点恻隐之心会反噬自己。现在她已经动不了这个养女了,就算人家主动送上门来,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养我的不是你,我是不是白眼狼你没资格评判。”江暮沉的情绪重归于平静。她淡淡地丢下一句反驳,也淡淡地离开。这个她从未真正进入过的家再也没有来的必要了。
江家门前的花园很大,出去所需的路程不短,里面的植物和冬天一样寒冷,江暮沉走的时候甚至不愿给他们留下一个回眸,而外面有人一直在等她。
男孩站在街对面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一捧菊花,身姿挺拔,宛如青松。冬日的阳光被房屋遮挡,没有打在他身上,却恰好照临在那束花上。只要你向其投往一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