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苒的呼吸,心跳,五官六感仿佛都在刹那间停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何德何能呢?
这世界那么大,全球光是已知的国家就有一百九十多个,优秀的人更是比比皆是,而她不过是这浩瀚天地间,周遭世俗里微不足道的一个普通人,有什么资格,什么过人之处能让陆逍瞒着所有人,独自爱她那么多年?
她不知道,也想不通。
想不通他当年为什么非要跟她分手,为什么非要装出那副狠心绝情的模样将她逼走,为什么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愿意跟她说,就连……就连躲在角落独自窥探的也都是他。
初次遇见,留下纸条和糖果让她念念不忘的人是他,搬家转学,想尽办法做她的同桌让她喜欢又讨厌的人是他,考高中时,故意不答卷子独自离开,过了几个月又假装风轻云淡转回一中来找她的人依然是他。
而她就像陆逍捏在手里的一只钢笔,无论写什么,画什么,去哪里,看什么样的风景都是由他来引导,由他来决定,不论好坏皆是如此。
可她依旧觉得自己无力承担,也承担不起,她不知道要拿什么来回应那少年如此炙热厚重的爱意,也不知道两人之间这段关系是否是对等的,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给他的爱原比他给自己的要少的多。
在这之前,顾苒本以为分手后她就比他爱的多了,可谁成想,陆逍不但没有将她忘掉,反而瞒着所有人爱了她那么多年。
那么多年,那么多次,单方面去到她的城市,单方面看她一眼,再独自坐上返程的飞机,看不到希望,得不到回应,也不愿放弃,无数次踏上那条周而复始的回程路,他得有多难受啊……
顾苒微不可查地眨了下眼睛,想到前不久她跟陆逍说的那句:“陆逍,你以为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站在原地的我吗?”
那之后,第二天晚上,他去工作室给她送饭送花,听到的依然是她狠心决绝的叫他不要再来了。
继续往后,陆逍依旧是每天都来,一日三餐,从不间断,而他本人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那些天……他应该也是想过放手。
想过不再纠缠了吧。
可陆逍大底是做不到的,就像她独自离开那么多年,遇到了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事,也没能说服自己将那段感情,那个少年从记忆里抹去。
那是长在心底的信仰,刻进骨髓的痕迹,三生三世也忘不掉的秘密。
注意到旁边信封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顾苒终于缓缓抬手抹了把脸,迟疑着拿起那信封,掏出来——是陆逍穿着黑色学士服的大学毕业照,旁边还有一个笑得很甜的女生,是她,是陆逍P的他们的毕业照。
她死死攥着拳头,盯着看了不知多久才攒够力气给那照片翻了个面,随即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端端正正七个字。
——“顾苒,我来找你了。”
不同于陆逍以往随性洒脱的落笔风格,这次他好像写的格外秀气且小心翼翼,却也不是模仿她的笔迹,倒更像是将他俩的字迹和二唯一了。
不知是不是午后阳光和暖气的双重加持令这屋里有点闷热,顾苒忽然觉得心跳得特别快,一下一下仿佛要撑破胸骨直接蹦出来,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顾苒终于被惊醒搬猛地抬起头,几乎同一时间掏出手机:“喂……”
声音干涩又哑,她哭了吗?
陆逍侧目瞧着熙熙攘攘的医院走廊,下意识紧了紧捏着手机的手,略低的声线状似随意:“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可能晚点回来——你做什么呢?声音怎么那么低?”
顾苒偏头躺在沙发上,把自己团成一团,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陆逍看着不远处坐着轮椅戴着毛线帽的女孩,不知怎的,脑子里忽然浮现起顾苒笑眼弯弯朝他挥手的模样,他狠狠一甩脑袋,控制着声音里的不安轻声道:“顾小鱼,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刚也做噩梦了,但人不都说梦是反的么?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也不怕……
顾苒抬手盖在眼睛上,声音低不可闻:“陆逍,你什么时候回来?”
“黄小雅她妈到了就回来,”陆逍垂眼看着手里口红管,有些恍惚:“她急性阑尾做了个手术,现在人还没醒呢。”
“啊,严重吗?”
“不严重,阑尾而已。”他转身坐到旁边凳子上,用力捏着那支有些褪了色的口红:“先去倒杯蜂蜜水喝了,加热一下,别用凉白开。”
顾苒吸着鼻子应了声,伸手拿过茶几上的巧克力盒抱怀里,眨了下眼睛,眼泪又下来了。极其强烈的茫然愧疚和不知所措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扯开来,以至于女孩连往嘴里放块巧克力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说,你的顾小鱼也生病了,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苒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忽地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