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拿着玉如意,观看其玉质来,且还在这时对蒋冕说道:
“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是!”
蒋冕便拿出第一道本来说:“广东海防副使汪鋐奏,香山县发现白虎一对,口中还出现写有字的绢布,内容是‘圣君当朝’四个字,因认为这是上天降祥瑞佑我大明、赞我天子,故请旨进献于朝。”
“又是祥瑞。”
“这南直士族是没完没了。”
“看来自己将来有必要建一个祥瑞动物园。”
朱厚熜如此想了起来,随后就把玉如意放回到架子上,然后看向蒋冕:“那依元辅之见,当如何批复此事?”“回陛下,这是不是祥瑞,难以确证,臣不敢擅拟,故请圣裁。”
蒋冕慎重深思后回道。
朱厚熜听后就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彩绘藻井:
“如果是梁公在这里,他就不会这样回答!”
蒋冕未言。
他自然知道皇帝喜欢听什么,但他有着与梁储不同的主张,自然不会什么都顺着皇帝的心意来答。
“朕记得,这个汪鋐,在广东跟佛朗机人打了两次海战,而且都胜了,可有此事?”
朱厚熜这时又问道。
蒋冕回道:“确有此事!”
“这是功臣啊!”
朱厚熜说了一句。
在朱厚熜看来,确实是功臣,毕竟没让晚清的命运提前出现在大明朝,但此人在中国海战史上的名气却低得没几个人知道。
朱厚熜也是如今成了嘉靖帝,收到塘报后,才知道敢情这个文官在对抗外来侵略这方面如此有战绩。
而朱厚熜这里说后就问着蒋冕:“这样的功臣所献祥瑞,朕能不信吗?”
“陛下圣明!”
蒋冕回道。
朱厚熜则问道:“还有什么事?”
“回陛下,让驸马负责复核清丈之事,内阁不敢票拟。”
蒋冕回道。
朱厚熜听后问道:“为何不敢票拟?”
“这有违祖制!”
“臣请陛下收回成意!”
蒋冕回道。
他已经通过朱厚熜对祥瑞的态度,得出朱厚熜是真心喜欢祥瑞而有意粉饰太平、不再务实,而不再务实自然也就不会再有进取之心,如此正适合自己夺权。
所以,他也就大胆地没按朱厚熜的心意来回答。
朱厚熜听后嘴角抽动了一下,又把架子上的玉如意拿在了手里。
但他忍住了,没言语。
他现在虽然把玩着玉如意,但心里是越发的不如意。
蒋冕也抿紧了嘴,低着头,心里既兴奋又担忧。
他兴奋的是,自己终于敢挑战皇权了,担忧的是,皇帝会不会直接不顾自己元老大臣当朝首辅的身份杀了自己?
但他知道,只要皇帝没有这样做,那他这个首辅就是可以压制皇权的首辅,就是真正能权倾朝野的首辅,而不是梁储那种“三旨相公”!
如此……
自己就算因此被罢职,那也会是一笔巨大的政治声望等着自己去得到!
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不由得心脏砰砰直跳。
他还抬起了头,看向了朱厚熜,俨然要赌这一把,赌聪明的天子不会把他怎么样。
因为在他看来,天子只要聪明,就必然有顾忌,知道贸然处置自己这个首辅,尤其是因为自己恪守祖制而处置自己这个首辅,则难保不会被守旧党可能埋伏在宫中的细作对付。
所以,蒋冕胆子大了起来。
朱厚熜把玉如意撑在茶几上,立起身子来,看着蒋冕道:“朕让驸马核查,是为了已经清丈的结果更公正!”
蒋冕没有回答。
这时,内阁其他阁臣已经来到了御前。
朱厚熜也就看向了这些阁臣:“你们也认为让驸马仪宾复核清丈之果是有违祖制?”
“是的,陛下!”
“请陛下恪守祖制!”
毛纪听朱厚熜这么说,就知道蒋冕对天子说了什么,便跟着附和了一句。
“请陛下恪守祖制!”
石珤也跟着附和道。
朱厚熜则看向了费宏和杨一清。
而蒋冕则在毛纪和石珤也如此表态后,眸露出更加振奋的神色来。
费宏这时则道:“陛下,臣觉得有些祖制可以恪守,有些祖制已经不合时宜,也就可以不恪守!”
杨一清跟着道:“这个恪守祖制要看什么才算祖制,陛下继承的是宪庙之统,又是太祖之后,所以到底是恪守太宪庙的祖制,还是恪守太祖的祖制,如果恪守宪命的祖制,就该定期搜套犁庭女真,如果恪守太祖的祖制,就该恢复剥皮楦草的祖制!”
蒋冕猛然睁大了眼,眼里陡生怒火。
朱厚熜这时也嘴角微扬起来,看向了蒋冕:
“元辅,你说,朕到底该如何恪守祖制。”
“陛下,抛开祖制不谈,让驸马仪宾清丈本就有鼓励皇亲国戚干政、不信任士大夫之嫌!”
“故臣实在万难从命!”
蒋冕抿嘴回答起来。
他决定继续坚持,他相信皇帝既然喜欢祥瑞,就会妥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