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清这时回了一句。
朱厚熜则又道:“但是不能排除,他们既然能够做到短时间内让大量胥吏消失在户册上,那就能做到让赋役白册也大量消失。”
“陛下圣明!”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能推迟折银和火耗归公改革。”
“而不得不先清丈完东南的田亩与人丁,重新造册了。”
杨一清回道。
目前,嘉靖朝只是在去年完成了对京畿即顺天府一个府的庄田进行了清丈,没有全国性的大清丈。
当然,现在全国性大清丈还不现实。
即便是杨一清现在提的清丈,也只是对东南局部地区进行清丈,算是庖丁解牛,一步步来。朱厚熜则在时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在地毯上一边走一边说:“为政者,当未雨绸缪,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朕听闻过这么一个说法:国朝与其说是由朕说了算,还不如说是官僚们说了算,而与其说是官僚说了算,还不如说是胥吏说了算。”
“正所谓,流水的官,铁打的吏,朝廷很多事能不能做成,可不可以做好,很多时候,就得看胥吏愿不愿意配合。”
“这些胥吏厉害呀!其中一个,逼死了老婆,偷改了籍贯,差点还成了朕的姐夫!”
朱厚熜这时转身走了回来,说了几句。
接着。
朱厚熜就坐了回去,压手让大臣也跟着坐回去,且又笑着说道:
“又有人说,这天下与其说是胥吏说了算,不如说是大户说了算,因为这天下胥吏以告纳出身为主,多是大户子弟告纳出任。”
“既然如此,朕要是想从他们大户手里多收银子,就等于是让他们自己主动把银子多交给朕。”
“他们会愿意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
朱厚熜自问自答起来,就一展衣袍说道:
“所以,要做好这事,就不能用他们的人!”
“得用朝廷自己的人!用真心实意想让国朝昌盛的人!”
“陛下说的是。”
“如果东南的大户识趣,改制就止步于折银比例调整与火耗归公。”
“如果他们不识趣,就只能先在东南重新清丈,再调整折银比例与火耗归公,还要把他们的人彻底换掉!”
“直接学太祖当年,培养军籍子弟为清丈队伍,下乡清丈!再从国子监中选年轻守德而有志于过者复核!”
杨一清这时附和起来。
在杨一清记忆里,数百年来,最成功的清丈天下田亩只有一次。
那就是朱元璋时期的清丈田亩。
朱元璋先设卫所制,然后在各卫所广设卫学,接着就在培养的差不多后,就将军籍子弟派去作为清丈队伍,而直接跳过各地地方官衙的胥吏来执行清丈。
连复核,即检查负责清丈的军籍子弟是否也有受贿而弄虚作假的行为的事,也都是选择的国子监监生来做。
这样一来,才真正完成了数百年来的一次彻底且成功的田亩与人口普查。
因而。
杨一清才会在这时候这么说。
朱厚熜道:“那就先准备着,王阳明因缺边才去找王琼想办法,内政改革需要良臣,不能也去找王琼推举,直接增设一个培育执政官员的学校。”
“刚好全国各地的乡试刚刚结束。”
“所以,下道恩诏。”
“落榜举人中,连中两次副榜者,若是军籍子弟,就破格直接给予举人功名,选入该学校,将来毕业后可授予同进士出身,而直接授官!”
“另外!”
“凡报名参与过黄册复核的国子监监生,若是贡监,则赐举人功名,也选入学校,将来毕业后可授予同进士出身,而再接授官!若是举监,选入学校,将来毕业后,可直接授予进士出身功名。”
“军籍子弟中,中一次副榜者,以其祖宗为国朝征战过之故,可直接选入国子监!”
朱厚熜这么做,是从非常想做官又有些水平的人中破格录取更多的人,尤其是军籍士子,以作为将来可能出现的东南清丈田亩做准备。
另外就是曾经主动报名参加黄册复查的国子监监生。
因为中乡试副榜,说明参加乡试不只一次,毅力和想进步的心都很高。
能中副榜又说明写文水平在生员里不算太差。
而黄册复查本就是苦差事,还是得罪人的苦差事,而且如今是纯粹没有好处的义务劳动。
所以,还愿意报名参加黄册复查的国子监监生,那只能说明这人是真在乎大明帝国的国家利益,而不计个人得失。
这样的监生自然值得特殊对待。
诸执政阁臣皆不得不由衷跪了下来,而称赞道:“陛下待士恩厚如山,臣等为天下士子称谢陛下隆恩!”
朱厚熜这道诏旨的确算恩旨,毕竟对于许多中乡试副榜的士子而言,不是他们水平不够,是名额限制导致的。
所以,朱厚熜这道旨也相当于加了举人名额。
而学校,朱厚熜则定名为大明实政学堂。
顾名思义,就是培养官员实政能力的地方。
因为科举考出来的士子多是经学上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