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吐出一个字:“有人要、要杀我们?!是我们这次压的镖有什么问题吗?”
“再贵重也被这一把火烧没了。”另一人沙哑着嗓子,狠狠道:“这是得罪人了,招惹上仇家了吧?!什么仇家这么有魄力,竟能调动箭阵前来?”
另外那人怔忪片刻:“……你的意思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我们岂不是……”
被卷入了无妄之灾?
却听一道清冽悦耳的女声从一侧响起。
“是冲我来的。”
凝辛夷轻轻叹了口气,她越过所有人向前走去,路过瑟缩的人群,然后站在了所有人最前面,持剑而立。
短短片刻,她已经明白过来。
这一次与之前的每一次想要杀她的手笔,都不相同。
更暴戾,更肆虐,也更残忍。
对方对于这驿站中所有人的死活都浑不在意,也并不觉得这火一定能将她烧死。若是真的死了也罢,若是没有,自有布置在外的万箭齐发等待她。若是她方才直接破墙而出,这一驿站的人也不会被放出来,那些门窗被符箓封得严实,凡体之人绝无打开的可能,所有人都终将葬身于火海之中,直至被烧成冬夜的焦炭与骨灰。
只是为了她,便要这么多人陪葬。
她想到了自己幼时与阿娘奔袭千里,有时也只是为了从妖祟手中救下三五人,甚至一两人。而现在,为了杀她,却眨眼间便要牺牲这么多条性命。
这世间最诡谲可怕的,真的是妖祟吗?
有马蹄声响起。
冬日风寒,松垮坐在马背上的青年却着一袭与春日无异的单薄绯红抱衫,却又在抱衫外罩了厚重黑毛领的大氅,端得一张眉眼细长的俊俏白面,眉宇间是含笑时也挥散不去的暴躁戾气,这样居高临下看来时,那一眼更是轻佻傲慢十足。
正是高平司空家的独子,司空不迟。
司空不迟抬手,赞赏不已地鼓了鼓掌,看着凝辛夷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稀释珍宝,唯独不像是看到了一个人:“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凝辛夷微微挑眉。
“从入神都开始,我便想要见见传说中的神都第一美人,没想到直到你嫁为人妇,才得以相见。”司空不迟看着凝辛夷的眼瞳如毒蛇吐信:“如你所见,有人要杀你,若是此刻未能得手,你回神都这一路,也会有人前赴后继,如影随形,便是你到了神都,也昼夜难寐,危机四伏。不如小爷我来给美人儿你提个建议,今日你便从了小爷我,只要把小爷我伺候舒服了,小爷不嫌弃你嫁过人,为你改名换姓,金屋藏娇,保你不死,如何?”
凝辛夷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种话了。她自小便姿容太过出众,又是凝茂宏声名在外……或者说臭名彰著的庶出女,实在曾有太多纨绔子弟对她出言不逊,当然后来那些人都在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纵跋扈面前悄悄闭了嘴,如今再听到这种论调,竟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她心底觉得好笑,眼中却盛满疑惑,道:“你谁?”
“司空不迟。”马背上的青年扬起下巴,满脸倨傲。
高平司空家的长相太有特色,加上司空不迟的大氅下以金线绣了高平司空家的家徽,凝辛夷早就猜到了是谁,闻言却似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然后在司空不迟得意洋洋的眼神里,继续道:“那你以为你是谁?”
司空不迟一愣。
初时,他还没反应过来,但旋即,他身形一顿,眉间的暴戾弥散到了全脸:“凝辛夷,你找死!”
他冷冷看着凝辛夷,目光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分明上一刻还在怜香惜玉,话音落下时,他的手也向下一压——
于是那对准凝辛夷的无数箭矢便脱弓而出!
驿站废墟中的众人眼瞳骤缩,蜷缩成一团,只觉得躲无可躲,心头恐惧之余,却是一片死里逃生后,却又要再次面对死亡的麻木。
只是等了又等,那凄厉的阵阵破空声,却好似都被截断在了半空之中,戛然。
有胆大之人悄悄睁开眼,便骇然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却见那漫天箭矢都停住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之后,不得寸进,也并未落地,而是就这样悬停,甚至没有卸力。再片刻后,那些箭矢悄然转了一个方向。
竟是对准了司空不迟,将他包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
司空不迟眼瞳骤缩,一手掐印,漆黑大氅无风自动,如一张虚芥影魅织就的大网般铺散开来,无数影子在夜色中鬼鬼祟祟,显然若是那箭落下,所有这些影子便会成为遮挡和保护司空不迟的盾。
弓箭手们一击不中,弯弓再搭箭,然而这一轮箭雨后,那箭矢竟是调转过来,齐齐对准了他们自己!
凝辛夷的周身有婆娑密纹环绕,三清大盛,她顶着司空不迟似是想要将她千刀万剐般的目光,轻轻扬了扬下巴:“现在可以出来好好和我谈一谈了吗?”
片刻,一道人影越过弓箭手向前走来,走到司空不迟身边时,还向着司空不迟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在他的马前站定,向着凝辛夷一礼:“过去便曾听闻三小姐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是什么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吗?”凝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