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阵:“你既然知道,还敢这样对我!”
“我当然敢。”凝辛夷轻轻笑了起来:“司空不迟,敢在神都横行霸道之人,当然都是有靠山的。你有爹,我也有。你不知道的,你爹未必不知道。”
司空不迟脱口而出:“你不过一个庶出罢了,你以为你是凝玉娆吗?也敢与我相提并论?!”
“是啊,我不过一个庶出,却能在神都张扬跋扈这么多年,你猜这是为什么?”凝辛夷隔着火光望过来:“自然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价值。你的爹,我的爹,看似将亲情人伦挂在嘴边,实则在他们的心中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以价值来衡量的。司空不迟,你的价值在于传宗接代,即便我杀了你,但若是你爹知道你养在外门的那几房外室早就有孕在身,甚至还有一个儿子,你觉得,你还有价值吗?”
司空不迟的眼睛慢慢睁大:“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个不学无术又蠢又乖张的纨绔吗?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你说少了,我还三清断绝,手不能提剑,不会画符,白瞎了龙龙溪凝家剑符双绝的名号,当真是一无是处。”凝辛夷看向司空不迟的眼瞳蓦地变得幽深:“司空不迟,难道你就没有藏拙,当真是如传言中的好色淫逸,自大狂妄吗?”
司空不迟冷不丁撞进那双眼瞳。
刹那间,他只觉得自己思绪一片混沌,像是被硬生生从地上被提了起来,那双凝辛夷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和他的一切,凡她所问,他都会如实作答。
洞渊之瞳。
“来杀我的幕僚是谁的人?”
司空不迟平直道:“平北候。”
“平北候为什么要杀我。”
“虚芥影魅的眼珠子在双楠村看到了一个包裹,而那个包裹最后到了你的手里。”司空不迟应道。
“除了驿站,他还在哪里设伏了?”
“官道一路到神都,都是平北候的人。”司空不迟道:“除却官道,还有别的隘口,也都布置了人手。”
平北候如此手笔,凝茂宏不可能不知。纵使知道,他也放任之,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很想让她死。而他想让她死,却又一次次假借凝玉娆的手,借谢尽崖的手,如今甚至想要通过平北候将她杀死。
他不敢亲手杀她,这又是为什么?
她在长湖中回忆起来的记忆里,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个有关父亲的画面?
凝辛夷将这些疑问深埋心底,继续问道:“你知道谢玄衣吗?”
司空不迟眼中有了茫然:“……不知道。”
“谢尽崖呢?”
“知道。他没死,如今正在凝家的掩护下做事。”司空不迟道。
凝辛夷悄无声息的起身,不过瞬息,已经到了司空不迟面前,她俯身看他,眼瞳愈发深深:“他住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
“在……在神都外的凝家别院。”司空不迟的眼瞳剧烈震荡,显然这个问题触及了司空遮三令五申绝对不能与人言的要害,可一位凝神空渡境界的鬼咒师所施展的洞渊之瞳,又岂是他所能挣脱的:“他在……在复活谢家大夫人。”
说完这句话,司空不迟的鼻孔与耳道里同时流出了一条细细的血丝。
凝辛夷心底剧震,面上却不显,她无意以洞渊之瞳伤害到司空不迟的神魂,不能施展太久,更何况,凡世家子弟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保命的宝物,若是触发,司空遮恐怕便能知道他们的所在。
这一路上,有平北候设伏已是危险重重,若是再加上高平司空家,她到神都的这一路,恐怕不死也会半残。
凝辛夷出手如电,拽住司空不迟的衣领,将他几乎提了起来,紧紧盯着他,终于问出了心中最想要知道的事情:“司空不迟,虚芥影魅究竟是怎么孕育出来的?”
司空不迟眼瞳缩了缩,慢慢道:“以何日归造且欢散,再以且欢散制造女子孕相,待得成熟,破肚而出,是为虚芥影魅。不过如今,登仙也可以替代且欢散,不必再用这难寻的前朝之物。”
“定陶镇边的报国寺呢?为什么里面的和尚都死了?”
“报国寺……报国寺。”司空不迟在脑中搜寻这个地点,终于想了起来:“报国寺和慈悲庵都是王家为了消弭业障而设,每死一名女子,便会为其供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但也不知怎么回事,业障居然逼疯了那些和尚尼姑……真是奇怪,哪有那么多的业障……”
他边说,七窍都开始有细密的血珠渗出,凝辛夷猛地解开了洞渊之瞳,在司空不迟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手刀打晕了他。
她从不畏冷。
如今记忆封印解除,对长湖的恐惧消失,面前又有这么大的篝火熊熊,她本不应冷。
可是司空不迟的字字句句,都让她觉得遍体生寒。
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真正明确的答案。
谢家账目上数额巨大却又去向用途不明的款项暗暗流通到了陵阳郡定陶镇,与此同时,执掌着何日归的王家大院里,王典洲从不知何处拿到了一张登仙药方,登仙从此暗中流通在世家后宅,以其成瘾性制造巨大的利益,也大批大批地送往高平司空家。而在这其中运送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