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不再看他,转身而去。
将要提步迈出宁院时,凝辛夷脚步微顿,轻轻“咦”了一声。
一株淡紫色的小花从窗棂的缝隙里探头出来,随风摇晃,恰好照耀到夕阳散尽前,最后一缕光。
第102章
“王典洲失败了。”
“谢家大公子不愿意继续向我们供应何日归。”
“王家人已经全死了。”
“并蒂何日归的妖丹也落在了谢家大公子手里。”
高平司空家。
一只虚芥影魅张开嘴,喑哑地吐出这些话语,旋即便如一团烂泥般坠入影子之中。
“没用的东西!”年轻公子身着一袭松散的抱衣裹衫,闻言,他一脚踹在了桌子腿上,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焦躁:“这王典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不足惜!”
“迟儿,冷静。”主座上的男人面沉如水,他长相本就偏阴柔,偏又面白无须,唇红齿白。皱纹将他的脸皮再拉长一点,便显得他的眼睛与眉毛愈发细长,说话时宛如毒蛇吐信:“扶风谢氏昔日何等威风,谢尽崖说一句话,整个南地的风都要为他停一停,难不成你还指望过王典洲这种粗鄙商贾能说服谢家大公子?”
“那又如何?谢家的血都快要把扶风郡城淹没了,爹啊,今夕早已不是往昔,看你被谢家吓得。”冬日还着轻薄裹衫的年轻公子正是司空家唯一的公子,司空不迟。
司空家主司空遮子嗣困难,老来得子,只得这独一苗姗姗来迟,却偏起名为不迟,足以可见此子在他心中的珍贵程度。
司空不迟言语之间都是对司空遮的不以为然,这位面色阴沉的司空家主脸上却没有半点愠色,只道:“若今夕是往昔,你以为我敢在扶风谢氏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手脚,永嘉江氏敢把手伸得这么长?”
“啧。”司空不迟又极为暴躁地踹了一脚椅子腿,这一次,他脚下不自觉带了外溢的三清之气,那椅子顷刻便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巨响。
有侍女战战兢兢上前来收拾,便听司空遮道:“三清外溢,近日修行又有懈怠?听闻那谢家大公子已至合道化元境,你对上他,又有几分胜算?”
司空不迟在那貌美侍女的腰上捏了一把,又放到鼻前闻了闻,才道:“自然是十分。”
司空遮挑眉。
“我有爹,有司空家为我后盾,更有永嘉江氏挡在最前面,如今爹又告诉我,我们的头顶上,乃是神都那位贵人。”司空不迟摊了摊手,极是傲慢地笑了起来:“我与那谢晏兮,不亟于瓮中捉鳖,釜底抽薪,凭他,也想和我斗?”
司空遮终于笑了起来,只是他如此面相,常年纵虚空影魅这等阴邪之物,笑起来也显得渗人:“吾儿如此通透,为父便也放心了。不妨告诉你,返魂丹一物,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我们真正需要的,不是妖丹,不是那颗返魂丹,王家的灭亡早在计划之内,他们知道的太多,便如王家那位夫人,早就该死了,谢晏兮不愿合作也在意料之中。”司空遮慢条斯理道。
“那贵人究竟想……”
司空遮意味深长道:“贵人所需,是那并蒂何日归小妖化形后,留下的那一截树桩。”
*
天地收走了洒落白日的最后一束光。
黑夜降临。
凝辛夷只觉得心脏收缩,像是有一股大力攥住了她的全身,让她难以寸进。
比此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野蛮的灼烧之意席卷而来,不过眨眼,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淬了火,烧得她的肌肤生疼。
那些她在妖瘴之中强撑过去的炽热,此刻以双倍的姿态,重新施加在了她的身上!
她倏而抬手,一只手扣在了身边的树身。
那树身有三人合抱粗细,树龄已逾百年,深冬时节,万物凋零,它的枝叶虽枯,却依然可见繁茂,此刻落雪纷纷,于是整棵树便银装素裹。
然而,就在凝辛夷的手触碰到树身的几乎同时,那些枝条上的落雪竟是顿消!
少顷。
老树上繁茂的枯枝开始如雨坠落,发出一阵噼啪声。
以凝辛夷为中心,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要在火意之中消融开来!
她原本有些散乱的发彻底垂落,被她陷入狂躁的三清之气刮起,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重重一跳,倏而驻足向她看来。
“阿橘!”谢玄衣脱口而出,向前两步,便要纵身。
但比他更快的,是一道身影。
谢晏兮正攥着那枚并蒂何日归妖丹,妖丹坚硬,硌得他掌心生疼。
那是对他来说太过珍贵和重要的东西。
可接过凝辛夷跌落身体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将妖丹随便草草塞在了口袋里,以免硌到她。
“阿垣。”凝辛夷的神智混沌,但她甚至不必分辨来人是谁,便已经脱口而出,几乎是本能般想要伸手去抓住他,似乎只有接触到他的掌心,她才能安心:“阿垣。”
她口中喃喃重复,终于在攀住他结实手臂的刹那,放下心来。
“这次好像……格外……”她艰难开口:“三千婆娑铃……剑匣……”
“我知道,有我在。”谢晏兮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