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说这话时似乎不怎么高兴。
曲灼问:“你睡外面还是里面?”
项衡道:“外面。”
万一有蛇冒出来,他还能挡一挡。
虽说这个季节蛇应该在冬眠,不大可能主动出来活动,保镖也里里外外都检查过,没发现蛇的踪迹,但以防万一,还是当心点比较好。
两人在干净的床上躺下,一人一个被窝,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项衡闭上眼试图强行入睡,曲灼突然在黑暗中开口:“你很讨厌蛇吗?”
项衡睁开眼:“不讨厌。”
曲灼:“哦……”
项衡不确定是不是今天一直让保镖找蛇,冒犯了身为屋主的曲灼,解释道:“我是担心有毒蛇出来咬人。”
曲灼:“哦……”
项衡:“……”
总觉得他不开心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曲灼又问:“如果是无毒的蛇,你会害怕吗?”
项衡不明所以:“还好,基本不怕。”
曲灼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基本是什么意思?”
项衡想了想:“体型特别大的蛇,哪怕无毒都是有危险的,比如巨蟒会把人缠绕绞死,这样的蛇我会尽量远离。”
曲灼语气轻快起来:“哦……”
大概因为睡前聊了蛇的话题,项衡睡梦里都是蛇,梦境是碎片式的,斑驳凌乱扭曲晃动,最后定格成一对金黄的竖瞳,那竖瞳渐渐后退,一张脸从迷雾中显现出来,是曲灼的脸。
项衡被梦惊醒,猛得睁开眼。
平复呼吸后,他注意到胸口有点沉,低头一看竟然是曲灼枕在他身上,他有点懵,小心翼翼将曲灼从自己身上搬开。
曲灼重新躺回枕头上,往被窝里缩了缩,身体裹着被子蜷起来。
项衡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被子并不厚,房间里开着空调,他甚至觉得有点热,但曲灼怕冷,这么薄薄一层被子对他来说可能根本不够。
曲灼是怕冷才朝自己身上靠的吧?
项衡纠结几秒,放轻动作将两条被子叠到一起,两个被窝合成一个。
只是这样一来,项衡就难睡着了,他直挺挺躺着,不敢乱动。
曲灼半边脸埋在被子里,呼吸轻缓,身体透着微微的凉意,从被子下面狭小的空间传递过来。
两人冷热分明,没了阻隔,彼此的体温互相碰撞交融,曲灼大概是察觉到热量来源,睡着睡着就朝项衡靠过来。
项衡越发僵硬,耳膜里“砰砰”直响。
到最后,曲灼彻底贴上来,越贴越紧,甚至手脚并用,缠在项衡身上。
项衡感受着颈间从微凉变得温热的呼吸,痛苦地绷紧脖子,闭上眼用力屏蔽杂念。
这时,他在敲鼓般的心跳声中听到一阵悉悉窣窣的杂音,那声音缓慢而有节奏,让他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
就在他要仔细再听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停止了。
寂静的冬夜,只余窗外簌簌落雪声,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项衡在黑暗中睁开眼。
雪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大半个房间。
房梁上、床头柱子上、帐顶边缘……几条大小不等的蛇探着头,在幽冷的寒光中静静看着他。
项衡脑子“嗡”一声,迅速爬起来摁亮开关。
“啪——”
“嗯?”曲灼迷迷糊糊睁开眼,又被灯光刺得将眼睛闭起来。
项衡呼吸急促,可再抬头,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些蛇瞬间不见踪影,究竟是真的出现过,还是他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