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摆在了院中,姚黄往里望,何家四口往外瞧,彼此看了个对眼。
轮椅上的惠王爷原本目视前方,因为王妃不知为何又停了,赵璲才偏头,然后就对上了四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其中四旬年纪的妇人竟单手捧着碗站了起来,又惊又喜地问:“是隔壁新搬来的廖家二爷跟二夫人吗?”
赵璲:“……”
姚黄笑道:“是啊,我们刚吃完饭,趁凉快出来逛逛,婶子正吃着那?”
朱氏连忙将碗放回桌子上,热情地赶到门口,一脸笑地瞅瞅轮椅上的年轻秀才,再细细端详姚黄,止不住地夸道:“真是开了眼界了,今日之前我竟然不知道天底下还能有这么俊的小公子小媳妇,简直把我们这些乡下人都衬成了泥巴!”
赵璲垂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妇人的口水似乎有那么一两点溅到了他脸上。
这时,何秀才也带着他的一双儿女何文斌、何文绮走了过来。
都是秀才,但何秀才年长啊,便等着轮椅上的后生先跟他见礼,没想到这后生倨傲得很,别说开口唤声何叔或前辈了,连这个正眼都没给他。
姚黄看得清清楚楚,笑道:“我家二爷好静,不善言辞,您二老多多担待,那我们继续逛了,你们快去吃饭吧,下次有机会再来叨扰。”
朱氏:“行行行,快去吧,我们这边风景好,好几处都值得逛呢!”
姚黄一直往前走,过了两户人家后装作无意地回头,恰好看见何家四口折回院子的最后一抹衣角。
这时,姚黄才将轮椅推到岸边,叫脸色沉沉的惠王爷稍等,她取出帕子走下通往水面的石阶,蹲下去打湿帕子,再走上来,弯着腰,忍俊不禁地帮惠王爷擦脸:“小镇百姓都这样,见到新街坊怎么也要打声招呼,叫二爷受委屈了。”
赵璲看着她根本也没想掩饰的笑,问:“既然觉得我受了委屈,为何还能幸灾乐祸?”
姚黄将擦过的帕子换了一面,帮惠王爷擦第二遍:“不是幸灾乐祸,我是笑之前我在马车里亲你,你都要训斥我无礼,结果被一个陌生妇人的口水喷到脸,二爷反倒成了好脾气,一声不吭的,真陪我装起了普通百姓。怎么样,还有哪里需要擦吗?”
赵璲:“……额头。”
姚黄收起笑,做微恼状,边擦边道:“我好像吃亏了,二爷这里我的口水都还没沾过呢。”
赵璲:“……”
姚黄一共洗了三回帕子,前两回都是为了帮惠王爷擦干净,第三回就是为了把帕子洗干净了。
赵璲就看着她一步步跑上又跑下,最后将拧干的帕子展开搭在他此时没有搭着的左侧轮椅扶手上,笑道:“晾在这边,刚好还能晒到夕阳,我专心推二爷,二爷可得替我看好了,姑娘家的帕子要是弄丢了,容易招惹一些麻烦。”
赵璲想到了她的那个话本,里面潘絮娘的帕子就被铁匠捡了,半夜拿来行卑劣之事。
于是,被迫出来赏景的惠王殿下根本没多少心情赏景了,余光一直盯着搭在扶手上的丝帕,每次轮椅微微一晃,那帕子就跟着晃,晃得惠王爷几次准备伸手要按住帕子,帕子又好好地搭在那里。
终于,赵璲直接取下帕子,折叠几次变成只有掌心大小的方块握于掌中。
姚黄惊讶道:“这么快就干了?”
惠王爷没回答。
河面最东头的石桥近在眼前,更东边是几家房舍以及几块儿零散的庄稼地,跟着就是山了。
姚黄忽然丢下轮椅,一个人跑向石桥。
赵璲坐在轮椅上,看着王妃兴高采烈的样子,再看着她停在石桥中间,转过来,一手扶着护栏,一手朝他挥动,笼着火红色的夕阳朝他笑:“二爷,这里的景画成画会不会很好看?”
桥北有一对儿布衣夫妻上来了,来回打量他们二人,王妃却视若无睹,只等着他回答。
赵璲只好点点头。
姚黄再笑着跑回来,推他上桥,轮椅到了桥前,那对儿布衣夫妻距离下桥只剩几步。
头顶响起王妃熟稔的语气:“您二位刚从地里回来吗?”
“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镇上新搬来的廖郎中家的侄子侄媳,刚吃过饭出来走走。”
“哦哦哦,廖郎中我见过了,他就够好看的,没想到他侄子俊得跟他都不像一家人!”
说话的妇人才不管轮椅上的秀才什么脸色呢,低下来狠狠打量了一番,眼里全是惊艳与稀罕。
赵璲:“……”
姚黄笑道:“我叔只是上了年纪,年轻时也很俊的,那你们快回家吃饭吧,我们去对岸瞧瞧。”
“去吧去吧,有空来我们家玩啊,我们就住桥下第三家,门口有两个石墩子那户。”
“好嘞!”
第54章
当姚黄推着惠王爷来到河北岸,吃完晚饭出来纳凉的两岸街坊越来越多了,或是自己提着个小板凳坐在河边慢悠悠地摇着蒲扇,或是三五个聚在一块儿闲聊家常,而这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落在了那一对儿陌生又极其俊俏的小夫妻身上。
姚黄小时候去外祖父家里玩,经常应对这样的场景,别人朝她笑,她也笑回去,遇到年长的她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