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铁索的重量完全沉入水中。
是的,人骨堆。
奥赛库斯默然,他以为自己已经对不死鸟血腥祭祀脱敏,不应该犯恶心。
但是看到那些浸没在海水里,层层叠叠腐烂程度各不相同的尸骨,透过海面肉眼可见距离最深处,那些隐隐约约像砂砾一样分散的白色“沙堆”……
“这是专门针对‘水手’途径低序列的刑罚,开胸只是为了破坏皮肤下的‘幻鳞层’,”
菲尼克斯隐匿身形,化作乌鸦大小在奥赛库斯肩头低声解释,
“让海水浸没伤口腐蚀而死,是一种不会流血的慢性刑罚,也是精灵族最具有象征意味的献祭仪式。”
“让水手死于海洋,在最擅长的领域逐渐绝望,是对不敬者最严苛的审判。”
奥赛库斯苍白着脸,看人群渐渐散去,落在最后面的精灵处刑者张开弓,一箭一个射穿了刚才丢下去的囚徒脑袋。
浓郁的腥味让他有点腿软。
“如果事先贿赂过行刑官,精灵就会在围观者离开后给他们一个痛快,”
菲尼克斯轻声解释,末了,他注视着奥赛库斯的侧脸,充满歉意地低下了头,
“我让马车过来接您,对不起,我曲解了您的意图。我们回城主府吧。”
“不是,菲尼克斯,”奥赛库斯声音有点干哑,“我不是因为害怕走不动路才站着的。”
金发人类浑身僵硬,视线缓缓地向下挪去:
“你没有发现,好像有个死人拽着我的袍子吗?”
一只被泡得发白的手穿过埋在他上方的腐尸,从极深的死人坑里探出,它青筋暴起,死死地拽着奥赛库斯的袍角。
菲尼克斯扒开已死的囚徒,一个几乎全身被浸没在海水里、喉咙处伤口已经溃烂的蓝色头发青年人奋力地比着嘴型:
‘求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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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奥德罗早就知道,跟着现在的船长早晚被卖,但孤儿的出路并不多,更何况船长支持他成为了一名“水手”。
‘我应该也算是心腹了吧……’
彼时,蓝色头发的年轻航海者自我宽慰着,稀里糊涂地留在了商队里。
可被锁链捆着拖上献祭仪式,那漫长而煎熬的三天里,痛苦体会到最亲切的海水点滴耗干他生命,咸涩的味道腐蚀声带毁掉他自幼引以为傲的歌喉,列奥德罗忏悔了。
忏悔于他的庸碌和妥协。
第一天他恨一切,第二天他恨自己,第三天他只想活着。
过路的精灵刑官随口说着船长的行踪,说他是城主府的新贵,要向远道而来的伟大存在献礼,可列奥德罗早已没有力气去听。
他只想抓住那枚过路的袍角,挣脱死亡的拥抱。
可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璀璨的金色。
光芒对他说:
“把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