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回,谈氏没有再轻信她的话。
谈氏怀疑,别是女儿根本没有找她干娘商议,纯粹是在搪塞她不成?
所以,肥玉叶前脚刚走,谈氏马上就乘了一架腰舆,悄悄跟上了女儿。
谈氏也有她的小聪明,知道一旦进了仁美坊,坊中清静,道路上行人不多,容易被女儿发现,所以追到仁美坊附近时,便叫人停下了。
眼见女儿确是进了仁美坊,应该真是去见她干娘李夫人了,谈氏也就放下心来。
思量已定,谈氏就想回府,且再等女儿几天,看看有无进一步的消息。
结果她刚要走,就发现女儿和李师师又出来了。
李师师如今容颜宛如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只是她原本就风姿绰约,风情极美,如今又是傍晚,谈氏离的远,也看不仔细。
只是那轮廓体态,确系李夫人,所以谈氏也就没有多想。
李夫人陪自己女儿出来,这是去见男方了?
想到这里,谈夫人就有些不悦了。
李夫人不该这般不懂人情世故才对,哪有女方如此上赶着的,难道那男方门世身份特别的高贵?
谈氏想看看女儿相看的究竟是什么人家,于是便又悄然蹑在了后面。
她离的很远,再加上肥玉叶和李师师任哪一个也没想过会有人盯她的梢,所以谈氏一路远远跟着,二人竟全无发现。
不然,以她二人耳目之聪,只要稍稍起了疑心,谈氏的跟踪就休想瞒过她们。
谈氏这一路跟着,就见李夫人和自己女儿挽着手臂,亲密无间。
二人一起去了后市街,一同逛了中瓦子,这……
哪里有去什么人家的样子?
二女这分明就是在逛街啊。
她们去买了首饰,去买了胭脂水粉,你给我插一支簪子,我给你唇上抹一点胭脂……
那亲密无间的举动,她这个当娘的都没跟自己女儿亲热过。
再远远看着,她们二人挽着臂膀,说说笑笑进了酒楼,谈氏夫人便陷入了无尽的迷惑。
忽然之间,一个令谈氏夫人颇感惊怵的念头便浮上了她的心头。
肥家经营绣坊,谈夫人平素交往的都是富商夫人,也听她们讲过一些所谓的“契若金兰”。
此时所见,女儿明明说要去见她干娘,催促干娘帮她择婿,结果却只见到二女耳鬓厮磨、亲密狎昵如同一人。
李师师的美貌与风采,本就是令女人看了也要为之心折的。
谈氏夫人便想到,自己女儿以前经常与李夫人在“清尘堂”里一同沐浴。
谈夫人又想到自己女儿迟迟不肯嫁人。
谈夫人还想到女儿去枢密院做女官时,她的左右手也是貌美如花的少女。
她从不曾听女儿谈起过一个少年男子,平时说起话题,不是李夫人就是什么冰欣、羽婵,后来还加了个什么贝儿,说是个胡女,就……
奇奇怪怪的。
完了,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她不喜欢男人,却偏偏喜欢了女人?
谈夫人远远地候着,直到李师师与肥玉叶从酒楼出来。
二人饮了酒,举止更加的亲密。
就见二人信步而去,这里买一杯冷饮,你一口、我一口,谁也不嫌弃。
那里河边摘几朵花儿,我帮你簪在鬓上,你帮我插在髻间,眉眼盈盈。
谈夫人远远的看着,正因看不清细节,所以尤其显得暧昧。
完了,完了,果然如我所想……
谈夫人心都凉了,她再也没有勇气跟下去了。
眼看着二人“偎依”着回了仁美坊,一想到二人回去,便卿卿我我、假凤虚凰的诸般行为,谈夫人好不痛心。
她家中一切,以前全凭丈夫做主,丈夫宠惯着女儿,她也就不做干涉。
可现在,丈夫久滞于北国不归,女儿居然越走越偏,成了这般模样,她再不管,这个家要散呐!
谈夫人回家了。
她没勇气去“捉奸”,她怕女儿羞愧难当,万一想不开自尽,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回家之后,谈夫人就去祠堂跪下了,她要向列祖列宗请罪,她没教好女儿。
谈夫人哭诉了许久,才红着眼睛出来。
她决定了,明儿一早就去找媒婆,亲自操办女儿的婚事。
假凤虚凰哪有前途!她绝不能让玉叶一错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