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
北川秀也不想在这儿陪喝多了的农村妇女闲聊,便起身带着薰子往外走去。两人离开时,未亡人瞥了眼他们,不由得火大,又冲几名亲戚怒骂起来。
喝酒声,唱歌声,吵架声渐行渐远。
北川秀和薰子离开了喧嚣的灵堂,踩着月色往田间走去,顿感轻松许多。
薰子手里还捧着那本《文艺》,依旧保持落后北川秀一步的距离,不紧不慢跟着,始终不愿意和他并肩一起走。
“这葬礼有点奇怪呢。”北川秀想溜达一圈,身旁又是一个害羞带怯,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只好他来找话题闲聊,
“说起来主家好像一直在吵架?那位大叔也没回来,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嗯应该是为了生命保险吧”薰子接话了,声音小的出奇,又开始低着头看脚上的木屐,
“那个.晚间的溪边路滑,北川老师您请小心一些。”
北川秀点了点头,确实看到一条细密的溪流在田野间穿过,里面倒映着满满的月色,以及乡下人家为数不多的灯火。
“生命保险?”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用来当拐杖辅助走略显泥泞的小道。
北川秀放慢了脚步,薰子也跟着变慢,永远保持一步的距离。
“是。那家的姑爷总是过世,这该是第六次了吧。”
薰子微微抬头,在月光下蹙眉,漂亮的脸蛋上挂起了一丝忧愁,
“阿妈说主人家是为了生命保险,好像一次能赔1000万円”
1000万円对薰子而言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她说不清到底是多少,总之类似的丧事,这家主人已经请她们来跳了六次祭拜舞。
她一番解释后,北川秀恍然大悟,最近因此事起的疑惑全部解开了。
日本的生命保险就是人寿保险,其险种很多,能赔付的款项也多。
要真是薰子说的1000万円赔付,大概率是保险公司赔了100%的保额。
如果北川秀没记错的话,这类情况,保险公司还得每月支付死者40%的工资钱给未亡人,以此充当抚恤金。
因为最高保额赔偿,一般都认定死者为该家庭的主要经济收入来源。
他死了,保险公司自然还得肩负起赡养其妻子和家中老人的职责,直到妻子改嫁才会结束赔偿抚恤金。
难怪牧师司机家里这么有钱.
薰子没瞎说的话,死了六个“家中顶梁柱”,这起码也从保险公司骗了近1亿的钱啊。
北川秀想起前世在东大读研究生,从法学部的同学那儿听到过一桩逸闻。
说是东京地区有一名年轻女性,专门嫁给“病秧子”当老婆,然后诱导老公买下巨额生命保险,受益人只写她的名字。
就这样,她靠着“死老公”暴富,成功从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妇成为亿万富翁。
不过后来案子重启,她被查出一连杀了十二个“老公”,那些人虽然有病,但不至于突然暴毙,几乎都是被她给药死了。
这女人堪称现代版“潘金莲”,要不是警视厅查出这些案件,她还在继续干这个勾当呢。
日本有时候就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漏洞可钻,偏偏你要是有钱有势,法律也会为你开道,根本不用担心被惩罚。
联想到今天来吃席的一大堆名流,北川秀愈发觉得这事是这样。
1亿円,折合软妹币1000万,在1996年,南伊豆下田市这样的普通乡下城镇,那就是一笔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巨款!
看着薰子纯真的脸庞,北川秀叹了口气,没仔细解释给她听,只说以后有机会,他会把这事写成短篇。
因为这事一下子让他回忆起川端康成早年风格未定时写的一部微《生命保险》。
看过这篇的人基本都是川端康成的死忠粉。
不过他的以凸显物哀美感和变态日式爱情为主。
北川秀则想以这种社会事件为切入点,写点能引起各界关注,甚至推动下保险漏洞的填补。
但短篇集肯定要等回去后慢慢琢磨了。
他目前的重心依旧是在《奇鸟行状录》和《刺杀骑士团长》上。
薰子听说他要写短篇,心里开心极了。
北川老师的长篇虽然好看,但对十六岁的她而言,还是有点太高深了。
她想看篇幅更短的,自己随便写写时,也能学习一下。
长篇宛如一张细密的网,她学起来也根本无从下手。
话题谈到上,腼腆怕生的薰子话也变多了,聊着聊着,不自主的就走到了北川秀的身侧。
她只有一米五多点,北川秀近一米八,宛如高山般笼罩着她,让她很有安全感。
“.其实阿妈虽然总说我,但心里一直不希望我干这行的。以前我偷偷学唱谣曲(农村里流行,带有**味道的歌谣),就被她按着头骂过几次,让我多看您的书,少学这些东西。
还有一次去乡下跳舞,结束后主家让我们吃剩下的火锅,然后有个大叔忽然跑来拍我和百合子的肩膀。
阿妈就板起可怕的面孔说:‘喂,我可警告你哦,千万别碰这孩子!人家还是个姑娘呢。’
阿妈人真的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