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时将军,此话怎讲?若是为先头马车一案,真相已经大白,也不必再过多纠缠。倘若时将军一意孤行,污蔑诋毁我的清白,那我告诉你,我娘就是娼妓,我是娼妓生的崽子,生下来就是下贱命。这话根本伤不得我一分一毫。”
时枫蓦然一愣,未曾料到她会这般坦荡又刚烈。他张了张嘴,似要变本加厉地回怼,又犹豫着,眉头蹙得紧紧。隔了半晌,吐出一句:“耍弄我,有意思?”
苏绾内心自省一番,借他人之手杀苏沅芷,确是她的野心,她也无从辩驳。可这事你情我愿,话不投机半句多,谈不上“耍弄”二字。
“时将军多心了,宴席之上纯粹苏家内部家事,无意卷将军入纷争,你也看见了,是她苏沅芷坑害我在先,坏人自有天惩。然而奴家确切欠将军一个人情,这里并非畅谈之所,改日奴家专门下帖子请你,醉仙楼一叙,可好?”
佳人神情自若,巧言令色,仿佛巧嘴鹦哥,抖动长长尾羽,婉转莺啼。这个疯女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左右逢源。
他处理完前厅的喧嚣,安顿好惊慌的宾客,打算跟温如初道别。趸至后花园,恰好窥见二人搂抱成团,卿卿我我。
一条帕子绾作同心结,朝朝暮暮长相思?
换做旁人也便罢了,夫妻伉俪情深似海。可这疯女人,前一刻还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求他救助,下一刻就和温如初花前月下、山盟海誓。
蛇蝎美人,拿他当猴耍。
大手擎住单薄肩膀,猛地揿在廊柱,惊得佳人低低尖叫:“你干什么?”
男人凑近娇容,眼眸泛着黯晦光芒,“小婊子,给脸不要脸。惹怒了本将军,你可知道后果?”
那冷光令人不寒而栗,苏绾颤抖声音求饶:“奴家自知欠时将军人情,总要宽裕些时间,何必逼人太甚?”
“区区一句还人情,就想打发我?那么谁来安抚本将军所受的委屈?我可是挂上奸夫的铭牌,被迫招摇过市。”
觑着雪白小巧耳珠,时枫颇有些懊悔,假若车厢里将计就计吃掉她,至少不会败得如此破落不堪。
苏绾亦十分后悔,恨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打“冷面阎罗”的主意。这家伙软硬不吃,简直无懈可击。
绝不可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苏绾低下眼眸,沉声道:“时将军,你也算见识过奴家的本领,就算闹出天大的动静,奴家也能掩盖了事。你就那么有把握,他会选择相信你?”
“将军不是说过,‘温如初与我尔汝之交,鹡鸰在原’。还是说,将军已做好背叛兄弟的准备?”
“此刻,他就在隔壁后花园晒太阳,将军自可随意殴打奴家,一掌拍死我也没问题。只是,”苏绾眼眸一沉,“你不要后悔。”
没完没了,这疯女人不要命吗?!
不仅一眼看破他的虚张声势,还在蛊惑他,欺骗他,真当他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够了。”
时枫厌恶至极,心里似吃了苍蝇,恨不得赶紧摆脱掉她,他一把甩掉如玉臂膀,牛眼狠狠瞪着苏绾,“滚,少来惹我。”
言毕,转身欻然离去,连温如初也不去见。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让她滚,苏绾一路目送如山背影,心里免不了后怕。伴君如伴虎,她实在不该招惹一匹猎兽。
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纳征完美一战,并非败于他的难缠,而是溃于一条罗帕同心结。
正思索间,忽然苏夫人房里的婢女阿沁急急忙忙向这边走来。
阿沁见了苏绾,来不及打招呼,急道:“夫人召二小姐去厅堂问话。”
苏绾眼眸一沉,苏夫人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