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逃避的模样,可能心里也知道。过去她只有一个人,现在有了他,自然不可能再放她独自面对。他不可能跟安愉分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隔了一天,付聿礼特意上了一次山,距离前一次过来已经过了大半年。
尼姑庵仍旧是那时远离世俗清幽宁静的模样。门开着,并没有香客。
一位师太坐在太阳底下摘芹菜。付聿礼过去问了下玄静师傅的去处。对方指了个方位,“应该在那边厢房休息,你可以去问问。”
“谢谢。”
绿意深深,斑驳的光影落在台阶上,付聿礼一步一步上前,转弯又一步步下落,随后到了西北角。
那里拉了一根绳子,有人在吃力的晾晒棉被。
付聿礼过去给她搭了手,对方扭头看过来,脸上有明显的诧异。
“找你有点事。”付聿礼朝后退了步,“这会有没有时间?”
玄静还没回过神,怔愣着点头,“好,稍微等我一下。”
她拍了拍被子,又俯身捡起地上的两个脸盆跑进屋里,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
“去那边走走吧,山上空气好。”她笑着提议。
玄静俗家名字叫罗敏娟,没什么文化,到了一定年纪被家里安排着相亲结婚,只是婚后生活并不美满,付国林虽说按时上下工,也会准点给她生活费,却偏偏僖欢酌酒,酒后情绪失控就会伤人。最开始虽然会动手,倒不至于多严重,罗敏娟性子温吞观念老旧便默默忍着。只是后来付国林的情况越来越离谱,家暴这种事也越来越频繁,被打到短暂昏迷都有。付聿礼初一的暑假,罗敏娟带着满脑袋血终于跑路了,谁都找不到她,那阵子付国林像只疯狗逮谁咬谁,两父子也大打出手好多次。
然而不管怎么疯,老婆确实找不回来了。
日子继续往后过,付聿礼开学没多久,罗敏娟来过一次学校,在校门外等他放学。
她哭着让儿子原谅她,说自己也是无路可走,她还想活着,想好好活着。
她告诉付聿礼自己的住所,让他有时间可以上山找她,至于后面的路只能靠他自己走,她帮不了什么了。
付聿礼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去搭公交车。
他好像没理由去怪罗敏娟什么,这是他的母亲,长久困苦的活到现在,想为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无可厚非。
只是放他独自面对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的时候,他也多少有点绝望和难过。
山里的空气确实比市区好上很多,迎面吹来的风中都有清新的草木香。
他们缓慢走出一段路,付聿礼开口问:“你有想过换个地方生活吗?”
"我这个年纪还能去哪里,而且已经习惯这种青灯古佛的日子,挺好的。"
付聿礼点点头,“有件事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好,但还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玄静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他看向一侧草丛,沉默片刻才开口:“有人得知你在这,过不久可能会告诉付国林。”
林间鸟语阵阵,日头又微微往西挪动了些许,清风拂过树梢发出细碎的声响。
很是岁月静好的一天。
玄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颤,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下去,她应该是又想起了那时地狱般的日子,原本平和的眼中被恐惧所充斥满了。
付聿礼没看她,只说:“所以我建议换个地方,虽然也可能会被人查到。”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现在又是谁突然查我呢?”玄静惶惑的掐住自己的手,“我往日没跟谁多有接触呀。”
“跟你没关系。”付聿礼抿了抿唇,“是我工作中的对家,想要拿这个来威胁我。”
“这……”玄静茫然无措,“怎么会这样……”
付聿礼没吭声。
片刻后,玄静轻声问:“这份工作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付聿礼点头。
玄静笑了笑,尽管脸色仍旧惨白,还是说:"那就不管他,你好好工作,不要想别的。"
付聿礼终于抬头看向她,女人已经不在年轻,长期的粗茶淡饭下身形也十分消瘦。
他说:“付国林肯定会来找你麻烦的。”
来就来吧,可能就是上辈子欠他的。”玄静像是想开了,“我那时候转身就走,丢下一堆烂堆子,有时候想起来总觉得对不住你。这么多年的清闲日子过来了,总不能再让你去牺牲什么,我毕竟是你
的母亲。"
付聿礼轻轻抿唇,狼狈的转头看别处,“有事打我电话,实在不行就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