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被按下暂停键。耳边雨声祝福声全部远去,只有心跳清晰可闻。
那么近的距离,捧花隔开人群,如此私密的空间里,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脸颊。
近在咫尺的,是他深邃立体的五官,长眉平直浓黑,鼻梁挺直俊秀,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碰到她的……那清晰凌厉的下颌线,接吻的时候是不是更漂亮。明明是要接吻的架势,他没有碰到自己分毫,在她回神之前裴清让已经退后、站直,绅士也淡漠。林姁的胸腔像有小鱼摆尾,又像有一万只蝴蝶振翅,脸颊的热意汹涌蔓延至全身。因为呼吸交织的靠近,也因为屏住呼吸的那几秒钟里,就算他真的亲过来,她也不会怎样。
其实他……可以不那么绅士的。
她喜欢裴清让吗?
为什么她会想要和他接吻。
这就是所谓的……生理性喜欢?
婚礼仪式在这个未完成的吻里画上句点。雨滴落在玻璃穹顶,有种被天地见证的浪漫。
鲜花和甜点的香气氤氲在湿漉漉的青草气息之间,那些本应该在不同季节绽放的花,跨越时间和空间,在她和他的婚礼上绽放。也就是这个瞬间,林姁倏然意识到:从领证到婚礼,她处处敷衍,而他处处周全。即使是假结婚,求婚戒指和结婚戒指一样不落,甚至还有一场即使她不是新娘也会心动的婚礼。除了这片花海,整场婚礼不讲嫁娶和早生贵子,所有出现名字的地方都是她的名字在前、他的名字在后。
就连无名指上的戒指,寓意也和百年好合无关,象征的是财富、力量和自由,是比起爱情她更看重和更期待拥有的东西。
十五岁的幻想只有一个轮廓,现在一点一点被细节填充,怎会如此契合她的喜好,每个细节都刚好戳中她的红心。
“浪漫死了,”祝余感叹,语气激动:“如果再有一首你最喜欢的《Yellow》,那我简直要怀疑裴清让是不是从高一开始暗恋你。”
林姁不知道婚礼和暗恋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
祝余:“因为在意你的人,才会记下你说的每一句话。”
天天写爱情的小说作者果然想象力丰富,林如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说:“对,他从高一开始暗恋我,记住了我说的每一个细节,在十几年后给我一场当初幻想中的婚礼,是这样吗?”
祝余猛点头:“对,就是这个路子,我要写到我的小说里!”
林姁无声笑了:“现实又不是小说。”
祝余却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姁:“高一我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你跟裴清让还是同桌对吧?你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裴清让是不是也在?”
婚礼安排了After party,招待远道而来的亲友。
夜幕降临,玻璃花房周围的灯光错落有致慢慢亮起,如萤火闪烁,也像星星坠落人间。
现场的乐队,是裴清让高中时兼过鼓手的那一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签了公司小有名气——林姁甚至还去看过有他们的音乐节。好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刻,她吃了甜点,也喝了一点果酒,这栋森林深处凭空出现的花海,让她短暂逃离平凡苦恼的现实生活。
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就好了。
不像她朋友里面只邀请了祝余,裴清让的人缘好到令人发指,来参加婚礼的除了同学好友还有同门师兄弟——
"所以是高中同学吗?"
“这么快就结婚了,是谁追的谁?”“难怪我们这个小师弟这么多年都单身,但凡给他介绍女孩,都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但是有喜欢的人。”
裴清让话少,听自己的师哥师姐说话时半垂着眼,嘴角微勾着,难得有笑。
林姁没有戳穿裴清让可能真的有个白月光、这个白月光不是自己。
这跟她没有关系,她的目的已经在今天达到了,以后再也不用接家里催婚的电话,不用再见那些奇形怪状、脑回路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相亲对象。
不知道是谁起哄——"新郎是不是会敲架子鼓来着?"裴清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饶了我吧各位,一晚上没怎么睡。”耳边喧闹,他的声音干净冷质,因带了松弛笑意,莫名柔软。
林姁想起今早祝余问她——你睡到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不激动?她理所当然地回了句:又不是跟喜欢的人结婚,她有什么可紧张可激动的。
那裴清让为什么会一晚上没怎么睡?
有人打趣:“这么累?不应该啊?还是你紧张了?”
有人接话:“他怎么可能紧张,谁结婚紧张,裴清让结婚也不可能紧张啊。”
裴清让没有应声,一张俊脸淡漠得过分。
一个上市公司的创始人,国内芯片行业的头部玩家,贸易制裁、芯片禁令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失眠。一晚上没睡,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李明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架子鼓都在,乐队的哥们儿也在呢。”
好像很难把眼前这个高冷禁欲的男人和架子鼓联系在一起。
她望向他,裴清让难得喝了点酒,眼尾泛起薄红,因皮肤冷白格外明显,婚礼到现在,西装外套不知道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