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事件发生后的第十日,萧令璋终于住进了公主府。
有将作大匠为前车之鉴,宗正丞徐乘此次愈发诚惶诚恐,不敢马虎。原先,华阳长公主已在长秋官与皇后确认好遮选属官之事,后续便也没什么再过问的必要,然而,在公主入住的前三日,徐秉亲自来丞相
府求见长公主府,细心将属官名册和案卷奉上。
徐秉话语中皆在暗示,这些人已是他能力范围中所能选择的最好的,虽说皇后也早已亲自过目,但萧令璋若想有所改动,也不是不可。
此话,便是考虑了华阳长公主和皇后段氏之间并非一派的关系,徐秉怕萧令璋不放心,届时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难以自我保全。
他得罪不起皇后,也得罪不起眼前这位长公主。
萧令璋能看出徐秉的忐忑,她本就处境敏感,经过刺客一事后,估计朝中大多数人都对她产生了类似的顾虑和畏惧避让之心。
这也都是拜裴凌所赐。
萧令璋细细刘览过后,含笑道:“本官觉得很好,并没有什么相改换的。”她顿了顿,又看向姿态恭敬的徐乘,级缓道:“徐宗正今日专程过来 趟,委实用心,不过此事之前就问过本宫官了,就算之后本
宫身边有人用的不顺心,也不可否认徐宗正办事妥帖,不曾怠慢于本宫。”
她这话,就是在安抚徐秉不必因此惶恐,就算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对他追责。
徐秉怔了怔,不经意触及萧令璋平和含笑的眸光,心底微微一凛,对这位公主的印象稍稍有所变化,抬手拜道:“是,臣为殿下效劳,本是臣职责所在。”
随后,萧令璋住进公主府当日,宗正那边本只需要派个属官前来看看情况便是了,但徐秉依然选择了亲自过来。
那些早已被安排好的属官,悉数来到庭院前。
公主府属官最高秩次为六百石,与朝中那些普通中下阶官员差不多,公主家令曾懿、私府长孙现、永巷长蒋肃等人站在最前方,对着萧令璋恭敬顿首叩拜。
"臣等拜见长公主殿下。"
萧令璋展目看过去,这些人规矩皆学得极好,没有东张西望,她不开口平身,也无人擅动分毫。
萧令璋在心里逐次记下他们的脸,才颔首道:“日后公主府诸事便要劳烦各位,做好了有赏,做错了便罚,但既然跟了本官,最重要的便不可生出二心,否则休怪本宫无情。”
几人惶恐应下,家令曾懿反应最为敏捷,忙道:“跟侍奉在殿下身侧,是臣等的福分,臣定会竭尽所能服侍好殿下。”
萧令璋淡淡道:“都起来罢。”
待他们叩首起身,萧令璋和宗正丞徐秉又说了几句,等徐秉安心离去,她才看向站在左侧、武将装束的几个将军——这是今后长公主府的部曲,也是主要负责她人身安全的。她看向为首的面容刚毅沉稳、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跪地拱手道: "属下韩蹇,拜见殿下!"
萧令璋问道:“你们是邓太尉选来的人,身手品性皆一等一,本该平疆定乱、建功立业,如今却成了本宫扈从,内心可会有所怨言?”因为跟了她,便意味着,今后他们不能像那些威风凛凛的执金吾、羽林虎贲军一样建功立业,只能困囿于这座公主府。韩蹇愣了愣,不想她问话如此直白,顿了顿才沉声道:“殿下是君,属下为殿下效力,也是行忠君之事,绝不敢有所怨言。”萧令璋又看向韩蹇身后,那个看着肉眼看上去更年轻、也更机灵的将军,“你叫什么名字?你又是如何想的?”
"回殿下,末将名唤季昀。"
他没有说那些虚话,而是笑嘻喧道:“殿下乃天潢贵胃,属下出身低微,不过区区布衣,于属下而言,既在殿下跟前露脸,还不必去战场上出生入死,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属下反而求之不得呢!”这天下间,想要拜将封侯的男儿不在少数,但也有不少人早已看清认清现实,比起在沙场建功立业来说,普通人能被选入公主府,便已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他们不必上战场出生入死,便能接触到洛阳里地位最高贵的人。
这些权贵平时心情好了,便能随手将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赏赐给下人,若是表现得再积极些,说不定将来也遇到被提拔升官的机会。
谁会不想要这种轻松差事?
只是季昀刚说完,韩蹇的面色便变得有些凝重,唯恐他这种功利直白的话触怒公主,抬手便要上前告罪。
却见公主抬手,制住了他的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没有大志、只图过上好日子,也是人之常情。萧令璋并非不能理解。
只是第一次见到毫不遮掩的。
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扬扬眉梢,莞尔道:“人各有志,你能这样想,至少说明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但愿今后本宫能让你心甘情愿地追随,而非是为了这些。”季昀闻言愣了愣。
他本身不傻,说这话当然带有几分故意,也是想试探将来这位主君的脾性如何,若是萧令璋因此盛怒责罚他,他正好顺势离她远点,今后不在近前侍奉,也省得今后摊上麻烦事儿。结果现在开始噎住,完全没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