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风雪凛冽,雪粒打在窗纸上,亦有风声卷过,而屋内,黄铜笼里燃烧着碳火,暖意弥漫。
知己,围炉煮茶,博弈取乐,可谓人生一大快事。
徐知意凝望着黑白两色棋子,仔细盘算棋路后,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落下一子。
萧璟尧在和谢安然聊天的聊天的间歇,慢慢将视线投在和袁梅对弈的徐知意身上,只见她执棋云淡风轻,很难让人察觉出她的布局,她的棋路乍看之下平静无波,实则高深莫测,在细节处理上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嘴角微扬,心中暗赞。早就听谨之说她的棋艺精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徐知意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稍稍抬眼,与他对视一眼,报以温柔浅笑。
棋局胜负已定,徐知意赢得了这局。
袁梅笑着说道:“知意妹妹的棋艺,我甘拜下风。”
“谢大嫂谬赞了,只是凑巧罢了。”徐知意轻声回应。
谢安然接口道:“棋局已毕,不如我们来聊聊天吧。某人和我聊天可是一直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朝着佳人张望的。正所谓,‘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啊。”
徐知意听闻此言,惊地一颤,蓦然红了耳根,若说上次谢夫人的只是随口一提,尚未曲解她和萧璟尧的关系。这次,谢安然就是实打实地将她和萧璟尧看作一对了。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徐知意正欲解释清楚,却听到旁边的袁梅略带警告道:“好了,安然。”
于是谢安然立刻闭上了嘴。徐知意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她和萧璟尧之间的关系。只见谢安然又转向萧璟尧道:“你确定了要这么做吗?”
萧璟尧语气坚定,气势如虹:“心意已决!”
谢安然又道:“大梁开国皇帝朱佑是在你祖父的全力支持下以武力荡平了各诸侯国,创立了大梁,所以大梁皇室崇尚以武来平定天下。当今永元帝亦是继承先帝的遗志,一直是想以武力来征服大绥,实现大陆统一。
而如今,你却是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通过和谈让来大绥国臣服。这样一来,你和你们大梁的皇帝老儿的政见可就背道而驰了。
萧家本就功高震主,大梁皇室可是一直忌惮着你们萧氏。只怕和谈这条路不会好走啊。弄不好,朱氏还会疑心你们兰陵萧氏和琅琊王氏有异心。如此,大梁的忌惮,大绥的针锋相对,萧氏会腹背受敌,你得三思而后行啊………”
如果不是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被迫流落到了民间,他没有亲眼目睹过战争之后那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山河,没有见到过那些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或许他永远都会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小王爷,也永远无法体会到这世间芸芸众生的疾苦。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经历过这些之后,他再也不愿意去面对这样一个充满了战争与破坏的大陆,他不想看到更多无辜的生命受到伤害,更不希望看到这片土地再次被鲜血染红。他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长久的和平,让大陆上所有百姓都能享受到安宁和幸福。
萧璟尧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这乱世让多少人支离破碎,多少百姓颠沛流离,唯有天下一统,才能让大陆再无纷争,让乱世彻底结束。我知道一统天下之路艰难险阻,想要和平统一更是难于上青天。时局动荡,和谈比以战止战,至少可以保证两国百姓不受战乱之苦。我誓要披荆斩棘,明知不可为而为。”
蓦地,徐知意怔住了:一统大陆?和平统一?
此时她才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雄心壮志,不由地想起来当日两人在破屋交谈时,他构筑的那幅“没有硝烟,没有战火。是一个家家有花户户有水,百姓安居乐业的大陆。”
他心怀天下,内心想守住的不单单是一个大梁,而是整个大陆的芸芸众生。他是要开万世太平。她内心情不自禁对萧璟尧生出几分钦佩之情。
不知道为何,虽然她和眼前这个男人相识并不算久,但是她坚信他可以做到。
若真的如此,大梁大绥两国归一。到时候,慧姐姐是不是就可以和她的情郎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谢安然微微颔首道:“好一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愧为心怀苍生的萧璟尧。你我结拜一场,你既然诚邀愚兄共谋统一大业,我也必定当仁不让。我陈郡谢氏虽不齿为官,家族子弟皆远离朝堂。
但大绥国君与我陈郡谢氏关系匪浅,大绥国君处就由我来斡旋,咱们兄弟俩尽最大的努力促进大梁大绥两国和谈统一。但此事事关重大,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一但开始布局,想必两国朝堂之上也会对此诸多议论,你可要想好好万全之策。”
徐知意之前就有过疑虑:兰陵萧氏和陈郡谢氏会晤,就真的只是风花雪月,煮茶对弈?
而现在,他们的目的她已然明了,却也让她不由自主的佩服,她甚至觉得很荣幸,能和他们同行这一段开万世太平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