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再这么说,”段明皓道:“让你听便是。”
薛子游奸计得逞,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微微勾起唇角,笑得一派天真无辜,双目望向段明皓,里头透着一点欣喜。
他情绪拿捏得向来很好,段明皓半分也没怀疑,扶着他进了车厢。
厢里并不很宽敞,三人在里头拥挤得很。薛子游才不避讳,干脆坐到了段明皓腿上,靠着他肩头,懒懒地打量来人。
那人在他逼视下现出几分窘迫,低头躲避他的目光。
“化生,你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
化生毫不迟疑:“来助仙君一臂之力。”
他说话语调平直,虽然毫无犹豫,但却显得与段明皓颇不亲近。
段明皓又道:“我已与月如见过面,她说近日形势紧张,叫我加倍小心。几日前,在晏城城外,我们遇见了曲和。”
化生一愣,“曲和?”随即紧张起来,“仙君的行踪……可是被魔宗发现了?”
段明皓道:“我不知,所以这几日不敢出城,只在晏城内滞留。”
薛子游插言问:“为何不敢出城?”
段明皓:“重华门下城池设有屏障,魔宗中人无法进入。”
化生道:“我明白仙君的意思了,我这就去给二位探路。若有魔宗中人在前头设伏,我自是回来禀报。”
段明皓点点头,又道:“论道会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
“一如既往,一整座山堵得水泄不通,”化生无奈地摇摇头,“各家都只要三四名凡人门生,可却来了三四千应试者。”
啧啧,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看来什么世界都一样。
没等薛子游感叹完,化生便忽然往前探了半寸,望着他,忧心忡忡道:“逍遥君,您……可还记得属下?”
薛子游摇摇头。他又不是“薛子游”,当然不记得。
段明皓道:“他记忆尽失,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恢复了。”
化生失魂落魄地缩回去,喃喃道:“那……那阿桃怎么说?可还能恢复?还是……”
段明皓道:“能恢复。”
化生长出一口气,施了一礼,钻出了车厢。薛子游问:“这是我以前的属下?”
段明皓道:“救过你的命,你也救过他的命。”
薛子游越发觉得头大——怎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好像跟“薛子游”有些关系?若放到现实里,一个游戏关系网这么乱,该把写文案的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二人接着又在这晏城里头逗留了几日,段明皓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忽地开始与他保持距离了。虽说送饭铺床倒还是一如既往,可再也不肯与他一同待在车厢里了,而是宁愿去骑那两匹不甚英俊的小马,住客栈也干脆分了两间房。
薛子游暗忖可能是这几日/逼得太紧,吃豆腐拿分数拿得太爽,没顾忌这位仙君的情绪,痛下决心整改自己吃豆腐的方式。
比如段明皓给他送饭,他拉住其衣袖,可怜道:“手腕扭伤了。”
段明皓不解,他只好提点道:“喂我。”
段仙君愣了愣,面色不动如山,但是睫毛扇动得比往常快了些。
又比如段明皓的好习惯,每每他下车时都要伸手搀扶,于是薛子游也学会了新招数,每次下车都要摔一跤,恰恰跌倒在他怀里,趁机把头靠在仙君的胸口上,再摸一把——啧,肌肉不错。
玉宸捂脸站在一旁,脸红得像猴屁股。
如此鸡飞狗跳了三日,再问八八八八,分数已经是负的两百,涨势惊人。但是距离三万分——薛子游只有长叹一声,回家路漫漫。
三日后,化生回来禀报,一路都已探查,并未发现异常。于是二人带着个玉宸又做了伪装上路。薛子游此时方知入沸城前,段明皓在他面上做的手脚是一种法术,本质上讲与屏障类似,不过精巧得很,唯有当两人肢体接触时才能看到彼此真面目,持续时间也不长,个把时辰到顶。
薛子游略一掂量,感觉这是种低级法术,应该不难学会,问他其中窍门。段明皓也不说教也不说不教,只淡淡道这种小把戏学之无用。
薛子游觉得他态度有些奇怪,但转念又想,反正他的任务目标就是段明皓,只要能一只赖在他身边,顺顺利利地完成任务就足了,学了这里的把戏多半也带不回去,于是也没再多问。
出了晏城后不过数十里便是贺州,又是个多水之地。再往前就是锦城,妙高台的所在地,而锦城此时早已挤得水泄不通,故行人多聚集于此,准备等前几日落选的人出来,再一拥而入。
贺州路边河道旁均是趁着人多出来走买卖的小商小贩。为了行动方便,三人弃车步行,在人流里穿梭。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段明皓就格外紧张他,一只手拖着他手,还要走几步就后头望一眼。饶是薛子游这般不要脸的都被他看出几分羞,扭捏道:“仙君莫要看了,我又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