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沉思,总觉着有哪里不对。晋昭继续道:“顾庸此人,人如其名,是个中庸之才,圆福商号到了他手中,虽说没再减缩,但也再也没了多大水花。”“反观洪福商号,在江淮南的手里日益壮大,只可惜,这江淮南长子早夭、次子成年没多久便死于匪患,只留下幼女江千。”“万幸,江千江大姑娘是个能挑重担的,年纪轻轻,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已经能掌一方话语权了。”
傅泉似是想起什么:“江千?不对吧?我怎么记得前朝那妖如……晋昭接过话茬,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嘲讽:“先帝南下,微服私访,曾为一女子所救,回宫之后魂牵梦萦、夜不能寐,宫中人为解忧,特去民间寻来此女,帝甚悦,封为玉妃。你是说这段吗?”傅泉回过神,点点头。
晋昭冷笑一声:“有没有人救过先帝,这没人知道,但据传,江千被带入宫时,是已经成婚了的。”
晋昭垂眸,那女子坐在案边垂泪的模样似乎仍在眼前,彼时她哀求自己。“阿珩,答应姐姐,护好阿宴,好吗?”
如今时过境迁,往事烟消云散,世上再无人记得那位干练爽朗的江少东家,留下来的只有“祸水"二字。
傅泉惋惜道:“那江千入宫,洪福商号岂不是无人可继?”晋昭颔首:“洪福商号作为皇商,没有继承人,自然便是朝廷择人管理。”“那如今,洪福商号,是何人主事?”
“付闻庄。”
“付闻庄?“傅泉皱眉,总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可想不起在哪听过。晋昭出言提醒:“前些时送你我回京的两名副使,其中一人,是他幼弟。”大
这些时日,御史台热闹起来了。
锦州一案牵连甚重,御史台内,陆陆续续押来了数名官员。京里的大人物一个个被钟庭月请来问话,三天两头便有人站在门前骂街。各个都说要弹劾钟庭月,什么“藐视上官”、“目无尊长”、“不倒口茶”…反正什么罪名都有。
说来也是,这御史台沉寂十几年了,他们这些兰台官,官阶又低,一向没什么话语权、只被当作记事官使。
如今在众位大人眼里,钟庭月就好比自家记事的师爷,只是这师爷忽然长嘴,跳到台子上大骂自己品行不端,还动不动扬言要治罪流放、革职抄家。仍谁也受不了这等落差。
朱门之后,御史台警卫夏孰靠着墙,沉默着听门口的陈玉清陈老大人声如洪钟。
“你们御史台如今是本事大了啊!对老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老夫不过喝了唐毅两罐茶,便要被你们再三盘问!怎么,你们这是瞧着我年纪大了,要回老家了,便这般羞辱于我?”
夏孰垂下头,心中暗暗腹诽:两罐茶?可没听说谁家茶叶要满箱南珠保存的。
可门外陈玉清愤怒异常,不顾旁人阻拦,怒吼道:“一群欺软怕硬的竖子!这京里那么些人,偏查到老夫头上!论说你钟庭月当年不过一介采茶农,如今入了朝堂,穿了锦衣,便人模狗样起来了?”门内,夏孰的脑袋越垂越低,只万幸钟大人如今不在衙门,没听得此话。正当夏孰在心里算着何时放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青年声音。“陈大人。“付闻昔牵马上前,谦逊笑道,“听大人此言,是觉着此案还有人没查到?″
骂街声戛然而止,陈玉清瞧见付闻昔身上的玄色锦袍,顿时愣住了:“你是…
“哦。"付闻昔会心一笑,见礼道,“晚生付闻昔,玄鹰司六品副使,见过陈大人。大人是觉着,此案还应再查何人?”陈玉清的脸色顿时如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嘴里嘟囔两句:“没没件…方才老夫气话罢了。”
语罢,便不等付闻昔说话,陈玉清开口道:“老夫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付闻昔也不拦着,笑道:“陈大人慢走。”待陈玉清离开,付闻昔收敛笑容,转头看向了御史台内。夏孰迎了出来,他满脸笑容道:“这陈老今儿在门前骂了半炷香了,小付大人,您可算是救了命了。”
语罢,便顺手接过付闻昔手中牵着的缰绳。“多谢。"付闻昔颔首,将马鞭递给夏孰,递出手令,轻声道,“姚大人今日托我来问罪臣的话,劳烦了。”
夏孰相当热情,扫了眼手令后,便带着付闻昔走进去:“行,在下带您过去。”
短短半月,苦心经营十多年的家业尽数散去,心知一切已经无可转圜,唐毅几乎是一夜白头。
门被推开后,唐毅茫然地看向门前。
带付闻昔进屋后,夏孰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门扉合上,屋内便只剩付闻昔、唐毅二人。付闻昔上前,仔细打量唐毅的惨状,眼神漠然,讥讽道:“都说文兰台、武刑狱,下官怕您受苦,还特意想法子将您安排在了天字狱,怎的?您如今还是这副惨状?”
“是你?"唐毅打起精神,这才认出了付闻昔的眉眼,顿时咳嗽起来。“吃……吃……
房内烟尘弥漫,窗外的光打落进来。
这间厢房不像牢狱,可眼前的人,却是十足的罪徒。“是我。"付闻昔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愤恨,“姑姑让我代她,向您问好。”“你姑姑?“唐毅面上闪过一缕茫然,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蕴红?她不是付闻昔居高临下望着唐毅,打断他:“你没资格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