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走过来,“小姐。”
纪平安:"嘘。”
纪平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冬春指了指已经睡着的谢语屿,比划了几下,纪平安点头,表示他确实睡着了。
太累了,让他安静地睡一会儿吧。
成平侯府。
周萍萍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而同一餐桌上,除了她,周琮生周琮源和陈落雁吵翻了天。丫鬟下人们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都给我退下!"周琮生摔了筷子,丫鬟下人齐齐退下。周琮生面沉如墨,“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陈落雁柔柔弱弱地擦着眼泪,但态度上十分的不服气,“我怎么闹了?”周琮生:“你和萍萍,一个追着有妇之夫跑,一个丈夫死了不到两个月就考虑改嫁。你们这么胡闹考虑过成平侯府,考虑过我和二弟的名声吗?”周萍萍抓着手里素白的手绢死死地咬着唇不说话。周琮源捏紧了拳头:“娘,我和大哥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你出去看看,像我和大哥这个年纪的男子,有几个还没有说亲。偏偏就我和大哥,即便成平侯府没出事之前,门当户对的也谈不上,现在好了,小门小户的都躲着走了。我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你吗?如果不是你在外面嚣张,闹得谏直大夫告了御状,丢了面子,我和大哥在父亲生前是能谈得上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今时今日,成平侯府落难了,也不至于一个拉一把的都没有。”陈落雁放下擦泪的绣帕,红着眼瞪着周琮生周琮源两兄弟,“你们什么意思?合着你们自己不中用把一切都赖到了我头上?我名声差?我丢人?我要是名声差,丢人,怎么才死了丈夫,提亲的人就排着队地上门?我丢的那点名声算仁么?你爹在外面拈花惹草,得了花柳病,丢尽皇家颜面,皇上才会厌弃他,结果现在他死了,你们找不到怪的,就怪到我头上?你们找不到媳妇是你们自己能力不行!你们要是有能力,赶得上展家男儿,赶得上宋家大郎,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周琮生:“行了,都别说了。”
周琮源:“为什么不说?我偏要说!谁家日子过成我们这个样子?当初参在的时候,把府里的账本全都交给娘管理,要不是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把账管得一塌糊涂,爹会找一个外人来管账吗?我们会被人卷了钱财跑路,到现在家里连两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周琮源发泄完,恶狠狠地看向陈落雁:“娘,你能不能为我和大哥考虑一下。这才一个多月你就改嫁,我们三兄妹都会毁在你手上的。”亲生儿子口口声声指责自己,陈落雁受不得这个委屈。“凭什么?"陈落雁站起来,眼眶熏红,委屈到了极点:“我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们了,你们每个人都在指摘我?你们是我生的。你们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选了你们爹,要不是我一开始给你们选了一个有钱有权的爹,你们哪有前面二十年的好日子过!我凭什么为你们牺牲?你们有为我做过什么吗?我不要吃这些腥的鸭子,也不要吃这恶心心的草鱼。我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凭什么要为了你们吃苦受累?我就是要嫁!我要嫁给护国公,他比你爹官位高,比你爹长的好看,还不会去烟花柳巷染上什么脏病。这种男人,他老婆死了,愿意娶我做续弦,我为仁么不嫁?″
陈落雁哼了一声:“我给你们找了个有钱有权的亲爹,现在又给你们找了个更有钱有权的后爹,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周琮源:“你一一”
周琮生:“好了!不要再说了!天天吵天天吵,这个家都快吵散了!”陈落雁怒道:“我是你们娘,不是你们的奴才。你们想教训去教训丫鬟家丁去,不要找我的晦气。”
说完,陈落雁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周琮源气得脸红脖子粗,周琮生也是面沉筋涨。周琮源起身,来到周萍萍面前,手指发抖地指着她,“你也是,不知道那宋怀章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简直不知所谓!”说完,周琮源怒气冲冲地离开。
周琮生冷眼看了周萍萍一眼,也走了。
周萍萍依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身前的桌子一片狼藉。她纤细的睫毛动了动,干涩的眼睛湿了,落下一滴泪来。周萍萍拽紧手中的素帕,真丝的素帕,触手微凉,此刻已经被她的体温带热了。
外面流言不断,家里无人理解,成平侯府日日活在争吵之中,家不像家,更像一个地狱。
她好想逃。
周萍萍脑海里再度响起了那些可怕的,能把人逼死的流言。在所有的流言里,在嘈杂的充满恶意的猜测中,有一个流言,深入她心。宋怀章在她父亲去世时,趁虚而入,假意安慰,享受着少女娇羞的崇拜和依赖,然后被家里的妻子发现,懦弱的将一切罪责推到了无知少女周萍萍的头上。为了让妻子相信自己,还特意请假在家休息,日日陪伴妻子表忠心。周萍萍一遍又一遍回想当初成平侯葬礼上发生的一切。她被薛止复退婚,他安慰她。
他的每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他说,她窈窕无双。
他说,人生绵长,只要是人,都会走过高山,跨过低洼。他说,即便花柳病被世人称作脏病,宋某也始终相信,脏的是人心,而不是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
周萍萍忍不住想,如果是宋怀章,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