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微风拂过蓬草,引得湖光潋滟。细雨如丝,沾湿堤岸杨柳。一双璧人在落日金晖下相拥,当真是一派江南好风光。当年在青皇观中,常清念便曾听闻扬州有一位吉氏夫人,乃是名闻遐迩的江南才女。更难得的是,这位吉夫人于儒、释、道三家之学上皆有造诣。此番既来到扬州,常清念便派人请她至松风阁品茶,无疑是为绛帐书院寻得一位极佳的夫子。
春日暖阳透过琉璃珠窗,洒进兰府内室,便在地面上晕开一片粼粼金光。常清念已由聂一白陪着出门,周孩今日并无政务,可巧闲来无事,便陪着穗穗在书房中玩耍。
穗穗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髻,一身鹅黄色襦裙正是兰家人替她备下的,襟前悬着几枚小铃铛,竟比官窑里烧制的瓷娃娃还要玲珑三分。小家伙玩腻了青玉鸠车,便回身扑去周孩怀里,软糯糯地叽咕:“爹爹,穗穗要画梅花。”
穗穗这模样也太像常清念,周孩笑容满面,立马将穗穗抱进怀里,连声答应:
“好,爹爹陪你画。”
小公主身量尚矮,还够不着桌案,侍女们忙在椅子上铺了几层厚厚软垫。穗穗伏在案边,手里握着一支细细丹青笔,笔尖饱蘸墨汁,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描画。
周孩只坐在一旁瞧着,唇角便怎么也压不下去,轻声细语地提醒:“穗穗,握笔要轻轻的,不要太用力。”
穗穗“喔"了一声,一张小脸上又是迷糊又是认真,看得周孩握拳抵唇,死命忍住笑意。
宣纸上,几团墨迹歪歪斜斜地散落着,依稀可见几朵“梅花"的形状。瞧着穗穗稚嫩的笔画,周珐眼中除了宠溺竞再不剩别的,还能煞有介事地夸道:
“穗穗画的梅花真好看。”
玩了没一会儿,穗穗便觉得毛笔也不好玩,顿时一撒小手,直接用指尖蘸了些胭脂,点抹在宣纸上,说这样才像梅花。穗穗自觉满意,便跟邀功似的,将涂满胭脂的手指伸到周孩面前:“爹爹快看!”
当初常清念染了蔻丹,不也是这样在他眼前晃个不停?周孩笑意更浓,亲了下小公主额心:
“穗穗真聪明。”
穗穗玩得兴起,忽而脸上有些痒,便用小手胡乱一抹,白嫩脸颊上登时留下几道鲜红印子。
周孩见状也顾不得再想常清念,连忙一把抱起小公主,命侍女打盆清水进来。
周孩一面给穗穗抹去胭脂,一面忍笑叮嘱道:“穗穗莫要乱动,乖乖将脸儿洗净。不然等你娘亲回来瞧见,爹爹又要挨埋怨。”
哪知实在凑巧,常清念从松风阁回来,听闻这父女俩在书房,此刻正掀帘来寻。
扭头瞧见常清念回来,穗穗立马兴奋地喊道:“娘亲!娘亲!”
还没等同周孩相视一眼,常清念便被穗穗的脸蛋儿引去目光,刹那间先是一惊,待看清楚后顿时乐不可支。
从周孩手中接过锦帕,常清念轻柔地替穗穗洗净胭脂,又不由点点小家伙鼻尖,戏谑道:
“瞧瞧,我们穗穗都快变成小花猫了。”
穗穗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眸,忽而伸出小手指着常清念,奶声奶气地说道:“花猫娘亲。”
周珐瞧了眼常清念,觉得这个比喻妙极,顿时忍俊不禁。穗穗听见笑声,便又回头看向周孩,乐呵呵地叫道:“花猫爹爹!”
童音稚嫩响亮,仿佛屋外都能听见。周孩轻咳一声,笑容戛然而止。这回可轮到常清念抚掌称妙,只见她眉梢微挑,娇哼道:“陛下怎么不笑了?”
穗穗不知道爹娘又在打什么眉眼官司,只觉得爹爹陪自己画画真开心,不禁"叭"地一声亲在周孩脸上。
周孩本来正是吃瘪,这下女儿递来台阶,可算教他寻着法子扳回一城,当即朝常清念笑道:
“穗穗一高兴就抱着朕又亲又咬,跟她娘亲一个样。”常清念微微脸红,嗔瞪周孩一眼。
穗穗见状转了转眼珠,笑眯眯地指着自己脸蛋儿,学着娘亲昨日说她的话:“羞羞。”
瞧着憨态可掬的穗穗,常清念心头绵软,登时忍不住将她从周孩怀里接来,亲自抱她去吃凤梨糕。
待将穗穗送去厢房里哄睡,周孩立马将常清念拥入怀中,抱她回榻上你依我侬。
嗅到常清念身上似有淡淡酒香,周孩俯身吻上她唇瓣,轻轻舔舐品尝。尝出常清念唇齿间溢着果酒香味,周珐笑问道:“不是说去松风阁品茶吗?怎么还饮了梅子酒?”提起这个,常清念杏眸顿时一亮,兴奋地说起茶楼里有人说书,还绘声绘色地描绘当时情景:
“陛下您猜怎么着?百姓们都管妾身叫圣人"呢。”见常清念雀跃,周孩也跟着眼笑眉舒,正要说几句好听话儿恭维她,却听常清念又道:
“怪不得陛下喜欢沽名钓誉,妾身这回也算尝着了甜头。”说起常清念做这些事的初衷,也不过是为穗穗铺路而已,才没有民间传颂的那般,有什么大济苍生之襟怀。
“什么叫沽名钓誉?”
周孩无奈发笑,捧起常清念红扑扑的小脸,纠正道:“秉政论迹不论心,只要行的是兴国利民之事,日后载于汗青之上,咱们便是明君圣后。”
常清念听罢,不禁驰魂宕魄,嘴里却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