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卫崇(九)
这话,显然是对徐鸯说的。
他要打雍州,这是其一。
但其二……
等授课结束,等徐鸯回过味来,才发现……甚至连他这教授的内容,恐怕也有几分提点她的意思。
一整个月来,朱津的确风雨无阻,一日不缺地来授课了。但究竞教了什么,的确不甚恰当。好比那走马观花,今日教教琴,明日教教画,总归不是什么正经老师,徐鸯本也只当他是不常一-或者说是不曾一一授课,把握不住这四五岁的孩童该学什么。若非如此,卫衡也不至于半夜摸琴,事实上,有些朱津教他的诗词、经义,乃至于一些兵法、策论,卫衡就算再聪慧,也总要徐鸯此后再带着他摸索,才能读懂一二。
也是直到这一句明显带着言外之意的话,点醒了徐鸯。此时她再回头一捋,方知朱津这些动作的深意。
不止于那些在授课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不止于一句两句暗地传递的消息…朱津似乎真的在提点她。
这些对幼儿来说难以理解的道理,对于她这样久居深宫,目光局限于宫墙之内的人而言,却好比是画龙点睛,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可真能够拨开她面前的迷雾。
也不多,只往往在授课中夹杂上那么几句,既不教卫衡真一点都听不明白,也……不让徐鸯轻易地发觉了。
…但为什么呢?
她翻着这一日日里朱津留下的书籍、字画,心中只越发地疑惑。当然,从这一堆死物中,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只越翻,越觉得那日帷帘之后,那阴冷冷的目光,也在无形地、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没有人会喜欢。
但她还是忍住心头郁结的疑惑,深深吐出一口气,转头向身边的内侍道:“……明日派人传话给家中,就说……就说我又思念母亲了,烦劳她再带些家中的吃食来。”
不说徐鸯这边如何疑惑,就说这朱津府上,对于朱津这一反常态,勤勤恳恳进宫教学一事,也都是大为咋舌。
尤其当他们正在筹谋动兵的时候。
没错,朱津那句话里透露的意思不能再明确了。他要动兵,而且是雍州。雍州本就是毗邻京兆,而唯一没有被朱津收入囊中的地方--排开那有崇山峻岭相隔的临州一-前些年之所以没有用兵,不过是国库,或者说是大司马府的府库不够充实,这才让雍州那二位得了喘息的机会。可惜,这穆广与司马登注定不是同路人。
一见朱津的脚步停了,而且一停就是几年,这二人反而一改先前兄友弟恭的态度,没过两年,便闹得割袍断义。一个占据了北边的武威、北地等郡,另一个则收了南边四郡,明面上虽是没有打起来,但私底下,那些小的将领官员,时常起摩擦。
反观朱津,在这近十年的休养,朱津不仅平定了青并两州的后方,还积攒了不少兵马钱粮。
趁着新帝登基,确实是该动兵的时机了。
正是在这种时候,朱津每隔三日进宫半日,不仅白白荒废了时间一一这些人心中,别说卫衡这个皇帝的兄弟了,就是正经皇太子,也没甚好教的一一更重要的是,因是进宫,这半日里,不管有多么重要的、紧急的事情要找朱津,都是找不到的。
宫禁森严,尤其是出入后宫。
一一这也正是徐鸯一定要卫崇撑住,保住后宫禁卫属权的原因。虽说目前还没有真出什么事,但接连一月,这些人要找朱津禀报、向他拿主意的时候,凡是去了大司马府中,不少时候都扑了个空。再一问,人在宫中呢!
一个月下来,他们当然腹诽,乃至积累怨言。脾气直的如那董康,寻了个时机,没忍住便问出了口。朱津没有直接回答他。
“如果有一日,你发现那从前遮着面,同你对弈的人,一直不是你心中一直以为的那人。你同她下了几年的棋,哪怕这棋下得幼稚可爱,你也一定会生出些许好奇之心吧?"他低声道,
“一一自以为了解那执棋人,了解其棋风,却连究竟姓甚名谁都猜错。“说到这里,朱津便一顿,轻声一哂,不再说话了。底下人如何听得明白?他们本就大多是粗人,朱津又说得云里雾里的,也不像是要说给他们听的模样。
只董康硬着头皮“哦"了一声,假装听懂了。紧接着便有旁人出言,憋了很久似的,急忙把话题又往原处带,说那雍州守兵如何如何。议事又回到正道上,一直进行到一个时辰之后,定了主意,一群人从大司马府中出来。
也不知是谁,突然又提起这事来。
………你们说明公这话究竞是什么意思?谁是执棋人?谁又同他下过棋…平白无事的,谁敢同他下棋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裴方道,“他这话显然是隐喻……既然是进宫教学,自然是说的那个小儿了呗,叫卫衡的。”
董度“嗤”了一声。
“一个小儿哪有需要惦记的!你们难道不知道明公是去哪里′授课′吗?崇德殿!想想那儿住着谁吧!”
众人都是一惊。但震惊之余,又有不少人转过这个弯,反应过来了。“……那可是皇后,你别瞎说。”
一一军中混的这些人,平日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