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踌躇不前过很多次。
整夜无人打搅的休息过后,那些没由来的心潮澎湃逐渐平息。稳操胜券的从容与坦然也在今晨醒来时,悄无声息地转变为深深的自我否定和怀疑。她真的能做好吗?
记忆里有关钢琴的学习课程,距离今天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了。那时候奶奶李萍还在,听到邻居姊妹多番夸奖黄复酥手指修长适合弹钢琴,悄悄询问她的想法。
彼时黄复酥已对钢琴的价值有了大致概念,她知道李萍的积蓄并不多,也早熟地明白她并不指望黄春华养老,即便内心渴望,却还是笑着摇头拒绝。但李萍看穿了她的所有伪装。
那日讲出违心话后,又过了一周左右,李萍一反常态没在将她接出学校后直接回家,而是神神秘秘地带她敲响一扇陌生的防盗门。开门的是个面容恬静的女人,她早已预料到黄复酥的到来,贴心拿出准备在鞋柜里的拖鞋,将她引到专门用作教授课程的琴房。那是黄复酥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触碰到钢琴,也在心底默默许下愿望,长大后一定要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
在老师家中学习并不需要购买钢琴,但弹钢琴本就是一项熟能生巧的艺术,黄复酥不可能不在私底下练习。
于是又一个周末,李萍又给她买回来钢琴的平替,一架崭新的电子琴。黄复酥至今仍然记得那天晚上,屋子里的灯关了,她和李萍并肩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
睡前惯例的小故事讲完以后,黄复酥没等来熟悉的“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只清楚地感知到李萍伸出胳膊,替她掖了掖被角。随之而来还有一句语重心长的承诺,混在她身上特有的、属于猪油皂的味道里。
李萍拍着她身上被子说:“酥酥放心,奶奶以后一定会给你买一架钢琴。”可惜黄复酥最终没有等到她兑现诺言。
就连那架电子琴,也在李萍离开的那个春天,被黄春来以用不到为由,送进二手乐器回收店里。
无论怎么哭闹都没用。
她不是黄思华。
她没有改变父母决定的能力。
眼眶和鼻腔一股脑地泛起酸,黄复酥像是忽然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找到了冥冥之中推动她前行,做出选择的力量。
她握紧了拳,暗暗发誓一定会将这次演出做到最完美。黄复酥从情绪中抽离,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二单元楼下。不再犹豫,也不再彷徨,心中所有抗拒的情绪在这一刻通通演变成了期待。她脚步没停上到三楼,摁响301室的门铃。大概隔了半分钟,极拉声靠近,听上去步履蹒跚且匆匆,还有几句模糊不清的否定,像是在与人争夺开门权。
门开了,果不其然,站在面前的人并不是黄复酥以为的梁青砚,而是那位常在小区门口碰面、头发花白的老头。
黄复酥脸上表情凝固,半晌过后终于反应过来,乖巧躬身点头问好:“许爷爷早上好。”
“酥酥来啦!"许百泉笑着迎她进门,“哎,别那么见外,跟那臭小子一样,叫我外公就行。”
五步之外,梁青砚两手插兜,一脸无奈地看过来:“外公,您老人家就是这样败坏我名声的?”
许百泉吹胡子瞪眼,身高不够但气势不输,叉着腰反驳他:“我有哪句话说错了么,跟酥酥比,你简直就是个只会上蹿下跳的猴,一点都不知道体谅我。酥酥走!我们不理他!”
梁青砚摊摊手,抬起胳膊比了个投降的手势:“我认输好吧。您闺女不让抽烟,干嘛迁怒于我呀。”
“你俩就是一伙的,有区别吗?”
因为李萍,黄复酥对面相慈祥的老人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她扭过头,不赞同地瞪了眼梁青砚,搀扶着许百泉到客厅沙发落座:“您别生气,气大伤身。“嗯,还是酥酥关心我,不像某人。"许百泉扔给梁青砚一记眼刀,“每天光知道瞎扯腾!我这边地方本来就小,他还跟抽风一样非把那大家伙搬过来,我看就是故意给我找麻烦,让我操心!”
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黄复酥看到靠窗靠墙放置的东西,被一张宽大带有流苏的水蓝色防尘布罩住。
光看形状,就能猜出是什么。
一时间,黄复酥不知如何应对许百泉的吐槽。老人半晌没等到回应,隐约察觉到不对。抬头,梁青砚抱着胳膊倚靠拐角墙壁,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俩。
他的嘴角频频上扬,一看便知一肚子坏水。许百泉混迹商场半生,是个人精,哪里会反应不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臭小子,每天就知道捉弄我!“许百泉"腾”的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回到自己的房间。
临走前,还不忘拉着黄复酥的手叮嘱:“别客气,如果他不好好教学欺负你,就过来敲门找我收拾他!”
拗不过老人家的热情,黄复酥无法替梁青砚辩驳,只得连连应是。红木房门“咚"的一声甩上,黄复酥的身体随之震颤,磕磕绊绊询问:“许爷爷他.……”
按照往常作息,这个时间点,许百泉早已抬起楼下小卖铺的卷帘门,今天怎么会守在家里跟梁青砚斗智斗勇,还偏偏让她给撞上了。梁青砚将钢琴上的防尘布揭开,解释:“上周末外公摔了一跤,有许女士雷厉风行的指挥,他扶持的那几个接班人听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