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清,一个半瞎打篮球听上去是很扯,人家看不上也正常。但他心里总归是有点不甘心,有点侥幸心,总想着万一呢,世上的事都躲不开万一。
这么想着,他的万一,来了。
高一下学期来了一个插班生,小个子,披肩发,穿的却像个男的。老班在旁边说是休学了一年又回来复读的,学习进度跟不上,让同学们多照顾照顾。然后就让她自我介绍。
她看起来很不适应这种场合,手指局促不安扣着外套的金属拉链,哆嗦着小声说道:“大家好……我叫……谢谢……”声音实在太小,下面有男生起哄,“叫啥呀没听清!“大点声啊!”“就是就是!”“你叫谢谢啊?哈哈哈哈!”老班敲了两下讲台才消停。
大家七嘴八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老班这才说你把名字写在黑板上吧,她点点头,转身拿起粉笔一笔一划写着:林寻晖。
白岚清心想,打扮的像男的,名字也像男的,嘁。
不过字写的不错,就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嘿嘿。
谁知她写完名字后脸色发白,猛地冲出教室在外面走廊吐了个天昏地暗。老班赶紧出去照顾她,又随手点了几个男生拿拖把,点到白岚清时他翻白眼,骂骂咧咧拿拖把出去打扫,心里却想着,第一天就这么轰动,以后有热闹看了。
白岚清所在的高一十七班,位于教学楼一楼。很快,一楼的所有班级都知道七班有个女生刚来就吐了,时不时还有别班的人过来串门儿瞧新鲜,一堆人猴子似的堵在门口嗷嗷叫,然后对着七班的人疯狂嘲讽:“你看你们一个个丑的,给人家都吓吐了哈哈哈哈!”然后两拨人在走廊上追逐打闹被老师罚站。
白岚清远远看去,唯一能视物的右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他抽抽鼻子,突然诈尸的文学细菌让他想起了朱自清那句“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他趴在座位上默默感伤,眼神随意乱飘,飘到坐在门口的插班生那儿,她也用手挡着脸趴着,袖口边漏出一节卫生纸,耳朵都红透了。
真是个怪人。
不过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怪人了。
说起来我也算是怪人吧,这么说还有点同病相怜了,害。
白岚清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往前挪,插班生引起的骚动也逐渐平息了。白岚清对她瞧新鲜似的观察了一阵,发现她跟其他人都相处得很好,性格平和,很好说话,人缘也不错。
莫名有些失落的白中二只好转头看窗外绿植:果然啊,怪的只有我,这世间终究容不下我这样的怪人。
好在这股中二劲儿下一秒就被跳到玻璃上的甲壳虫吓没了。
嗯,是白 · 中二 · 怕虫子 · 岚清。
某天中午午休时,白岚清照常没回宿舍午睡,去小卖部买了点面包牛奶啥的就回了教室。平时这个点教室一般都只有他一人,但那天,他却看到有个人在最后一排角落的桌子下蹲着,不知道是谁在干嘛。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在这人身后站着,猛地深吸一口气大喊出声:“干嘛呢你?!”这人被他吓得叫了一声,抬头惊恐看着他。
他眯着眼睛,原来是那个插班生。见她左手手里还拿着一把美工刀,而右手,小臂上全是划出来的刀印子,还在一点点往外渗血。
好家伙,玩儿自残呢这是。白岚清当机立断抓住她拿刀的左手,猛地把她拉起来摁住免得又搞什么幺蛾子。
插班生急了,死命挣扎,“你松手!”白岚清心想你个小鸡崽子还想跑,直接把她刀卸了扔地上俩手别一起举头顶按住,看她没再使劲儿白岚清嗤笑一声刚准备开嘲讽,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姿势有点点不妙,这不就是壁咚吗!
就着这有些亲密的姿势,白岚清这才注意到眼前人瘦弱的可怜,小小个,头才到他胸口,两只手还没他一只手腕粗,头发细细软软又焉了吧唧的,像是长期吃不饱饭的难民。眼睛倒是又大又黑,尤其是瞳孔,黑的像厕所洞口,安在这过分瘦削的脸上活像是恐怖片里的怨灵少女,而此刻这双渗人的瞳孔正愤恨盯着他。
白岚清被盯的头皮发麻,下意识放开她还感叹一句:“卧槽你好像鬼啊,有点帅啊!”
少女:“?……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