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捷灵付了入园费后,几只小草虫便快快地飞到半空中合力抬走了门上的闩。
几只高大的角牛从两侧的洞口中排队走了出来,用自己健硕的身体推开了木门。
百米高的木门缓缓展开,里面瑰丽的、别样的景象映入眼帘。
在他们进入后,那门在身后又被人合上了。
没错,这奇大无比的门每进一个客人就开合一次。或许这是为了让来客觉得自己门票买得值?
入园百米处出现一个奇珍异朵展,不少穿着考究,举止优雅的人停留在此处。看到他们,锅盖虫心虚地躲到了卡莎的身后,他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些冒犯。
这种场合只供优雅、高贵的人游玩。不会为他这样的人开放,这是为什么他尝试请求希捷灵带他进来的原因。他想,他一定是奥尔城第一只迈进植物园的虫子。
卡莎虽然长得矮,但是锅盖虫比她的视线更低。此刻卡莎正努力仰头去看展馆里的花儿,她脑海里根本没想到地上那个趴着的伙伴啥都看不见,更别提发现他不对劲的情绪了。
李田有点着急,她还赶着回家呢,她现在的任务是帮助卡莎交到新的朋友,至少是让她学会交朋友的方法。
于是她弹了起来,像一个小飞机似地飞到半空,又像一个地雷一样重重地砸到卡莎的额头上。
卡莎奇怪地伸手一摸,什么也没有?
李田已经快速地逃走了。
下雨了?
卡莎疑惑地低头去寻找地面上的雨滴。
她的视线里就这么出现了微微蜷缩的锅盖虫。卡莎被他吸引走了注意力,抬头又低头,才犹豫地开口问:“你不看吗?”
“我不看。”
卡莎想到了什么,和他的声音同时落下:“你(我)看不到。”
卡莎:“因为你太矮了。”
“嗯。”
“你要不要,看?”
“……”
卡莎弯下腰吃力地举起锅盖虫,锅盖虫不安地摆动自己的脚。
卡莎举着他,尽职尽责地在展台前面走动起来,锅盖虫却什么都没去看,他紧张极了,他感觉有很多道目光扫到他身上,然后滋滋地烤出油花。他所有的腿都不自觉地缩了起来,眼睛不敢张大,他用极小极微弱的声音害怕地喊道:“快让我下来。”
卡莎根本没听见,她吃力地走到蓝色三爹的旁边,把锅盖虫凑在他眼前,“爹,你拿。”
蓝发男不动,他目光直视前方,好像没听见。
“爹,虫子,你拿。”
“爹。”
希捷灵闻声侧目,蓝发男如梦初醒般低头下望,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咬牙切齿地问:“你做什么把他举起来?手痛不痛呀?”
“爹,小灰他看不见。”
蓝发男于是接过他,闭着眼睛接过他,又睁开,又闭上。手指以极微小的幅度打着抖。
我的好女儿。
锅盖虫这一下被举得更高了,就像被举起的是一个夺人眼球的奖杯似得,可惜他并不流光溢彩,反而一身尘灰。
他喉咙里说不出话来,肌肉也听不得自己指挥,忽然一个激灵,他重获了力气便要翻过身去。
密密麻麻的脚攀上了蓝发男细嫩的手腕。
蓝发男打的摆子愈发强烈了,他头皮一阵发麻,难以忍受地小声尖叫:“你别动!!”
卡莎着急地踮起小脚,指着锅盖虫说:“二爹!你把他拿反了。”
“我我知道了!”蓝发男打着摆子,幅度大地像是要把锅盖虫给扔出去。“劳烦您先下来!”
锅盖虫在性命的威胁下,稍稍忘却了自己激烈的羞耻心。他两壳一弯把自己围成了一个橄榄球形状的黑坨。
正好蓝发男将他放低了,抛了出去。卡莎连忙用手去接,两个小孩抱了个满怀。
见证了这场闹剧,展览柜台旁的人喉咙管里都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笑声。
锅盖虫更是觉得无脸见人,他此刻只想快点跑掉,可就怕自己的跑掉会闹出更大的笑话。
卡莎这时候才注意到四周的目光,她在外人面前一向是个沉默的孩子,或者说她很少会遇见需要和外人交流的时刻。这会儿她不知所措地抱紧自己怀里的长球。
众人移开目光后,卡莎才长吁出一口气,紧接着便意识到自己怀里的不是一个随手拿的物件,而是自己新认识的小孩。
她紧张地赶紧撒开手,收着脚的锅盖虫就这么直直往地上坠去。
“咚咚。”
光鲜亮丽的游客们:(看)。
卡莎说:“对不起。”
一道闷闷的声音传来:“没有关系,我摔不坏。”
卡莎感觉锅盖虫怕是受伤了,他黑褐的表壳上有些发红,她伸手探去,就像平时妈妈摸她有没有生病那样去摸锅盖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