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是我好还是孔先生好?” 阿莱眼角抽动,好半晌才开口:“你说什么疯话?” “不答,那就是选不出来。” “灌了几口黄汤,存心来找我的茬?” “我只是把你对我说过的话照镜子似的还给你,就是找茬?” 阿莱忍无可忍,一拳要揍其胸口,却被攥住手腕。 从此刻起,厉少愚决心让文竹从他们眼前彻底消失。他似笑非笑,一双眼紧紧腻着她:“你要是安心给我找不痛快,当心我跟你算总账。” 灯影挑挞,两个人也闪闪烁烁。眉梢眼角,显出她几分理亏,嘴上倔着不说,眼里却泛泪光,忽然委屈了。 厉少愚的心跳得很快,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促着他,拥抱她。 两张脸紧贴着,他悄声地表白: “好孩子,哥哥喜欢你。” 演员三三两两从后台出来,经纪人领着文竹,到陆刈麟面前站定。 经纪人身为男子,举止女气不说,衣着倒比文竹还要花枝招展,黄衬衫搭一身亮片白西装,翘着兰花指,向陆刈麟一弯腰:“陆先生,晚上好。” 灯光晦暗不明,文竹看到他两鬓发青的板寸,五官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侧着脸,下颌线流利,蓄一圈络腮胡渣,性感。 衣着寻常,暗花软缎黑绸长衫,翻出白袖里,漠然傲岸,睥睨众生。倚住椅背,左臂向外打开,指间夹烟,烟头上橙红的火星闪烁,飘出缕缕白烟。 她站在他面前,尚未开口,已像回到十六岁那年,初次被干妈出售接客。 出于职业素养,她淡然一笑:“陆先生,谢谢你送的花篮。” 陆刈麟回头粗略地扫她一眼,齐耳电烫短发,脸上没扑粉,穿苕兰缎面薄纱蕾丝倒袖旗袍,腿间翻出一寸白色吊带玻璃丝。 窈窕佳人,身段圆熟,细看诸处好。 “你就是我弟弟那个红颜知己?” 文竹迟疑片刻,明知故问:“陆先生指的是——” 陆刈麟一指手边空位:“文小姐,请坐。如果我告诉你,厉少愚是我的弟弟,那你是否能安心在此坐上片刻?” 经纪人听过他的脾性手段,先礼后兵,生怕得罪一尊大佛,赶忙俯在文竹耳边提醒。 还不待文竹落座,他熟稔地捞起文竹的手,目光落在中指那枚方戒上:“这么红?假的吧。” 文竹脸上一热,烟迷雾锁,看不真切:“陆先生好一双慧眼,这的确是次等货。” 陆刈麟得逞,刻薄地冷笑,刻薄地想,美则美矣,浅薄无知,也就骗骗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眸中含着几丝鄙夷:“少愚有婚约在身,很为郑小姐费心考虑,想必文小姐也有所耳闻吧?他们此刻就在那里跳舞,你看看,多般配的一对。” 文竹一听这话,已然明白他此行的目的,心头倏的垮下两分,但面色如常。把烟点燃,淡淡吸上一口,循着乐声望向舞池,果真见那一对璧人亲密无间窃窃私语。 这种场景,文竹见得惯了,不放在心上,也不露怯:“浪淘沙,少年愁,年少慕艾,多多少少不能求。” 陆刈麟觉得有点意思:“文小姐,你真自信。” 面对孔、许之流,文竹还敢调情纠缠,但对面是陆刈麟,旁的不清楚,但跺一脚能让百乐门抖一抖,不是假话。 她似蝼蚁,既无心,也不敢。 当下心思一转,文竹轻轻翘起二郎腿,彻底显摆出固定在腿间的一圈白吊带,界限分明,引人入胜。 “陆先生小看人,“术业有专攻”么,做我这一行,和郑小姐那种大家闺秀抢男人是专长。” “文小姐,你的思路真是——非常之惊人。” 文竹眼珠子一翻,忽然想到什么,新起个话题:“陆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陆刈麟心说见过我的人多了,调笑地看她:“在哪里见过?” “船上。” “床上?” “嗯。”文竹深深点头。 都是千年的狐狸,陆刈麟立刻会了她的意:“我是很尊敬文小姐这样的社会名流的,在哪里见都行,万万不能是在船——床上。” 文竹佯作冷脸:“我可是诚心与陆先生交朋友,您张嘴就拿我玩笑,这算哪门子尊敬?” 陆刈麟用折扇轻敲手心,随即打开水墨扇面,用钢笔在上面写下两行字,盖上私章,递过去用扇缘轻拨香腮:“一点心意,请文小姐笑纳。” 文竹脸色似走马灯,青一阵白一阵,睨见扇面后忽然一顿,顺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