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从二十年前的血战中幸存下来的中原武林中人来说,西境是魔教的代表,是噩梦,更是一场绝望血腥的杀戮。
但玄翊身为剑宗宗主首徒大弟子,为何会收到来自西境圣传魔教的密信,这个秘密除了书房中的两人外,便再无他人知晓原因了。
卓释然神色越发沉重,背后紧握的双手指节已经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那两个字,仿佛在一刹那间就将这位剑道修为超凡的剑宗之主拉回到了二十年前……
玄翊没有说话,卓释然也没有说话,书房中的气氛顿时出现了一种极为奇怪的沉静。
窗外野风呼啸,卷起松涛阵阵,残月当空,月色也仿佛陡然间变得如同寒冰般冰冷。
沉静许久后,卓释然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伸手拂了拂衣襟,只在片刻之后,他的神情就已经恢复如常。而后他表情如常地看向玄翊,问道:“玄翊,你怎么看”
玄翊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问道:“不知师父问的是密信,还是论剑”
“我早就说过,你手中的棋子落与不落,落在何处,都是你自己的事。”卓释然目光深邃,似乎有意将那封密信之事一带而过,“所以我当然问的是此次出山论剑的事了。”
玄翊收回了密信,转身走到书桌旁,将密信放在烛火上,顿时火苗燃起,密信被他付诸一炬,烟消云散。
卓释然见此,竟然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也没有阻拦,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玄翊。
玄翊焚毁了密信,方才转身,与卓释然对视,同样是神色平静地道:“剑宗与春秋阁虽立场不同,但师父与花阁主相识多年,彼此惺惺相惜,更曾并肩作战性命相托,都视对方为生平知己。所以这一次你们相约论剑,表面看来,或许有很多人都会认为你们是要在剑道上分出高低,但在弟子看来,应该并非如此。”
“哦”卓释然眉头轻挑,“说说看。”
玄翊措辞片刻,缓缓说道:“弟子在剑宗已经二十年,自信对师父已经颇有了解。师父剑道修为虽已达当世绝顶境界,但您心性寡淡,早已没有当年的胜负之心,否则短短二十年,剑宗也不会在您手上恢复至如今局面。所以在弟子看来,师父此次出山赴约,不过只是想一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除此之外,您还想借机创造一个机会,因为……”
玄翊话音一顿,看了一眼卓释然的神色,然后接道:“因为师父一直相信担忧多年的事,有一天终究还会再次发生。”
“不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卓释然目光倏寒,沉声说道:“而如今,该来的不就已经来了吗”
玄翊沉默片刻,而后道:“如今的中原武林,三教沉寂已久,其他武林大小各派或是明哲保身谨言慎行,或是争名夺利仇杀不断,导致江湖死气沉沉,若长久如此,当年为了维护中原武林脊梁而死去的那些人岂非就死得毫无价值所以师父要做一个开路的人,利用这次论剑的机会,让这座江湖重新活起来。可师父虽有此意,但其他人却未必会与你同心,师父孤身之力,到底能引起多少共鸣亦是未知之数……”他说到这,就闭口不言了。
卓释然轻轻一叹,道:“难得你身在出云山,却能看得如此透彻,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但正是如此,这一次我才非出山不可。有些事,势在必行,也必须要有人去做。”
玄翊沉吟道:“师父与花自飘虽交情匪浅,春秋阁也声势浩大,却终究不是出自正道。师父虽不在意所谓黑白之分,但却难保不会有人怀疑剑宗的立场。所以师父这一次出山论剑,其实也是在与这座江湖博弈。”
卓释然闻言,忽然轻声一叹,“是赌是博又如何,世人怀疑剑宗又怎样,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想在有生之年,能给当年死去的剑宗门人一个交代而已。”他忽然语气微现锋锐,沉声道:“三教之中,青城山为天下道门魁首,吕老道更被世人视为当世武道第一人,这些年却隐而不出;天轮寺执天下佛宗牛耳,同样自惜羽翼不问江湖,而儒门当年为了中原武林几乎满门尽灭,至今未见有香火延续,如今想起,实在令人叹息。所以这一次我便要出去看一看,这座江湖到底还有多少血性之人!”
玄翊默然不语。
卓释然顿了许久,方才缓缓补了一句:“若这座江湖果真无药可救,那我卓释然和身后这座剑宗,愿意去做那根最后的脊梁。”
玄翊忍不住一叹,眼神闪烁道:“师父,若真要赌上整个剑宗,值得吗”
“玄翊,你记住,这世上有许多事情,都不是能用值不值得几个字去衡量的。”卓释然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就比如你手中的棋子,在你最后决定如何选择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话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玄翊看着那欣长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忽然涌出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
卓释然走出门口,却又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语气轻淡的说道:“我走后,剑宗一切都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