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山擦了擦落下的眼泪。
“老姐姐,你这是何必啊。”
“让孩子看见了得多伤心啊。”
低声的抽泣声从人群中传来,为了刘老太太,也为了自己的亲人,也为了自己。
今天太多人经历的离别。
方阿云眼泪似串珠似的落下。
这一路上看了太多生死离别,不曾想还是看不了这些。
江炳生拢着手,站在人群后方往前看着。
不由得想到了江昭讲的她做的那个梦。
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恍惚间好像自己也看到了那个梦……
“江大哥!江大哥!”方阿云使劲在江炳生面前挥了挥手。
“啊…啊?”江炳生一下晃过神来,有些困惑的看着使劲摆手的方阿云。
“江大哥,该去找东西了,都在这小半个时辰了,大家都准备散了。”
“你怎么了这是?太累了身体不舒服吗?”
方阿云有些紧张的看着江炳生。
江炳生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颤抖的双手。
刚才,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满手鲜血的抱着阿琼。
使劲攥了攥手,再抬起头后已经神色如常了。
“我无事,可能会下午精神太紧张了。走吧,去找找你家的东西去。”江炳生笑着看向方阿云。
出来的人都在找着自己家的东西,但几乎都是丧气而归。
方阿云摸着黑找到了自家的板车,粮食和水都被抢走了,日常用品什么的虽说散落了一地,但是好在还算完好。
江炳生和方阿云俯下身整理东西,方阿云越整理叹息声越大。
进了林子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未可知,但是现在已知的是一点粮食都没了,可能会饿死。
江炳生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林子还算茂盛,这附近必有水源。运气好了指不定还能碰见猎物,不必太过忧心,刚才阿淮不就发现了一大片野菜呢吗。”
方阿云点头应是,然后又道:“不过有文化人说话就是好听,以后若是我家两个小子也能像江大哥似的读上书,做个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就好了。”
江炳生笑容有些苦涩,“我这算什么,孩子们以后都会比我更好的。”
方阿云张了张嘴,看着江炳生没说话。
江炳生当年是忽然搬到方家村的,从何处来因何而来都没人知道。
起初在方家村小姑娘堆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因着当时方阿云已经和方玉田互通了心意,年纪到了两人已经成亲了。
又因为和方清琼家住的不远,所以她也可以说是看着江炳生和方清琼一路走来的人。
江炳生长相秀气俊美,且是个读书人,为人处世都彬彬有礼的,从不与人红脸。
他的一举一动都和村里的男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当时村里不少小姑娘都不顾家里人反对,主动去和江炳生接触。
但是他对谁都是一模一样的微笑,都是一模一样的温柔。
起初姑娘们不懂,只当自己是特殊的那个。
时间久了却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对村里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儿,乃至村口的小黄狗,都是这样的温柔态度。
村里人渐渐也咂摸出味了。
他的大多数回应都是出于礼貌。
看似与众人相处的其乐融融,实际上像是个游离在外的旁观者。
他就像一块化不开的冰,无论怎样都走不到他的身边。
后来不知怎的他竟然和方清琼熟悉了起来。
江炳生会陪着方清琼去田间地头劳作,也会在回家的路上给她讲一些书上的故事。
会在她浣洗衣物的时候在旁逗乐,更会在她生病的时候不顾礼数的深夜冲到村医家中。
这信息量在方家村这个小村子里无异于是平地惊雷,这两人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这竟然忽然熟悉起来了?
而且看样子还像是江炳生倒追,方清琼更像是隐约有些躲着的意思。
村里姑娘的嫉妒之火一下就烧到了方清琼的身上。
那方清琼生的人高马大,手长脚长丑的不得了,性格奇怪没有朋友不说,而且还是个家中没有了父母兄弟的孤女,她有什么好的?!
如何能和江炳生相配?
有时候语言就像是一把利器,可以兵不血刃的伤人于无形。
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却又无处不在。
方清琼虽然心思单纯,但是不傻,能感觉到村中姑娘若有似无的恶意。
但她不在意,既不在意村里的风言风语,也不在意江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