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了咕咕声,我以为是自己的肚子在叫,仔细一听,是凌负羁的肚子在响。
再抬头一看,他脸色惨白,像是在忍耐,语气却平静如常,继续交代手下人做事。
我也饿得很,于是就唔唔地叫,想让他先把工作放一放,带我吃了饭再忙。
可这小子嫌我吵,皱眉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错误一个麻烦,思考着要不要解决。
我讨厌他这种眼神,又唔唔了两声。
他彻底没耐心了,一边跟下面人说着话,一边把我的头踩进了地毯,像我曾经踩他的头那样。
可我当时是光着脚的,他现在穿着皮鞋,鞋底没有灰,却冷硬磨脸。
我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脸陷在羊毛地毯里,忍不住怀疑他之前的温柔都是幻觉。
忽然我又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了,他妈的,我以前不也这样对别人的吗。
开心了就哄一哄,给两个钱,不开心就冷着脸拜拜,是生是死管我屁事。
这就叫玩物。
一个厉害又牛的男人强取豪夺,只为了跟你在一起,给你钱权地位,却不伤害你一星半点——这种剧情只存在于狗血小说,是糊弄二傻子的玩意儿,仿佛全世界有钱人都盯着裤裆里那点儿破事,爱情比核动力都伟大。
过了很久很久,凌负羁才终于忙完了工作,他蹲下身,解开皮带领带,神情淡淡的,毫无歉意:
“刚才想说什么。”
“你爹饿了。”我说。
他抓了抓额发,不知从哪拿来一包吃的,扔给我:“吃吧。”
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居然是压缩饼干,瞬间就火了:“你有病吧?打发叫花子呢?这有营养吗?”
凌负羁不以为然,又递给我一小瓶水,玻璃瓶的,我瞄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大致明白这是综合营养液。
“你把我当狗养——”
我抬起头,话却没说完,因为我看见凌负羁喝了一瓶营养液,漂亮细长的手握着简陋的压缩饼干,心不在焉地吃着。
“这样方便。”他说。
哦,原来他也把自己当狗养,一点也不追求满足食欲的快乐,硬生生地把吃饭当成了维持生命体征的必要活动,不肯多浪费一秒钟。
“……我要吃好的。”我把那袋压缩饼干扔回去,又补了一句:“我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
这是真的,我家最穷的时候也有两个钟点阿姨,每天来做三顿饭,中式西式都有。后来富了,我对吃的东西更挑剔,不入流的食材吃一口就赶紧吐掉,压根不会往肚子里咽。
“下次吧。”凌负羁没吃几口,拿出一盒雪茄,慢悠悠地剪着。
“为什么要下次?”
“我还没开始学做菜。”他说。
“为什么不请阿姨?”
他点燃雪茄,淡淡道:“你猜。”
我脑中嗡的一声,想起那天雨夜,他说,谢渺因,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东西。
身上起了一阵寒栗,我张皇地望向四周,这才发现偌大的房间中居然没有窗,一扇窗都没有。
他要我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你……”我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凌负羁将雪茄塞到我嘴里:“甜吗。”
我怔怔地望向凌负羁,说不出一句话。
“我准备找人去给你开死亡证明。”他揉了揉我的头:“不想当孤魂野鬼,就别离开我。”
那根雪茄坠在我手背,火星子烫着,我却感觉不到疼。
凌负羁抬起我的手,心疼地吹了吹。
“……为什么非得这样?”
“喜欢一个人,不就要睡到身体,得到人心,看对方在自己手里化成一滩烂泥,才肯甘心吗。”
“疯子。”我说。
“我很清醒,谢渺因。”他平静地说,“这世上有意思的东西不多,遇见了,就不能错过。”
“凌负羁。”我居然笑了起来,“如果那天我没有主动走到你面前,我们还会这样吗。”
我想起了相遇那天晚上,半醉的我躺在沙发,觊觎独自在角落里喝酒的凌负羁。
当时,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空而冷,像是冬日阳光下深不见底的湖面,引诱我坠入。
我心里生出危险的念头,舔着虎牙,尝到血的味道也不肯罢休。
“会。”凌负羁说,“你还是会属于我,什么也不会变。”
他将我抱到床上,没用什么力气就按住了我,我害怕地大叫:“我不要!”
凌负羁看着我扑腾,有些无奈:“我不搞你。”
我怔了一瞬,又听他说:“今天太累了。”
哦,原来只是今天不搞,明天后天可不一定。
我错愕地望着他:“那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