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部办公室门开着,教导员正在和那三个人谈话。一个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衣服还在滴水,另外两个人满身泥土。
“就是这俩人,是他们打的…”大狗熊指着我说。
“咹,你是说他打了你?”龙教导员是广西人,说话总是“咹,咹的。”
“就是,就是。”
“咹,呵呵,我看你是恶人先告状吧?要说别人打你们,我还相信。你说他打你,我还真就不信了。就他这个个头,你们…咹…你们仔细看看,你们哪一个人不比他高出一头?他能打的过你们?
再说了,他认识你们吗?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打你们,说给大家听听?咹?”
“我们在河边玩,他们两个过来就把我们给打了!…”
“胡说八道!报告教导员,他们抢小于的军帽…”
“咹,我明白了。你们要抢劫军人,好大的胆子。是我把你们送去派出所,还是你们自己去?咹?”
“教导员,你不讲理!好吗,既然你都这么说,那…走,我们走。我们到他们师部去告他们…”
那个叫小五的说道。他一瘸一拐的,扶着大狗熊走,三个人非常狼狈,十分滑稽。
“咹,小张子,看来你还真能打!好嘛,咹…侦察连的特训班马上就要开班,你就接着学吧。”
于福喜见我盯着眼睛看那张合影,不无感慨的说:“那时候我们还都是毛头小伙子,多精神啊。特别是你,别看个子矮,摔跤打仗真是把好手。现在我们都老了,不服老不行啊,跑跑跳跳的活是干不了啦。”
我说:“是啊,我退休了,你也别太累着,够吃够喝就可以了,别想着挣大钱了。”
“那么,嘿嘿,我也明白。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大儿子振虎一家在上海,两口子都是博士,在大学当老师,不缺钱花。二儿子振强,一家子在深圳,都在华为工作,钱也不少挣。我开这个民宿,就是为了解闷,家里有人来往,喜庆。不是这个民宿,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见面了。”
是啊,多亏他开了这个民宿,才让我们这两个分别三十八年的战友重逢。
“那么,你刚才说的那个好像是熟悉的人有多少年没见了?”
“哦,你说住在这里刚出去的那个人啊,一九九四年到现在,也二十二年多了。”
于嫂子沏好了茶,送了上来。“大兄弟,快坐下喝茶。中午想吃什么?嫂子给你做。”
“嫂子,不用客气。你们平常怎么吃,就做什么吃就好了。”
“那哪里成啊!去准备几个你的拿手菜,给我老弟和弟妹好好接风。”
“也罢,你下去和我家那位商量着办吧。我和喜子哥好好唠唠。”
“得唻,你们好好唠嗑吧,我去准备。”
我和喜子坐下后,喝了几口茶说:“刚出去的那个客人,我感觉他是我们监狱逃跑的一个犯人,已经脱逃了二十多年,至今没有抓获。”
“啊?那么,怎么跑的啊?那么,那么…怎么跑了那么多年就逮不住这个家伙?”
“这个事说来话长,让我慢慢给你说。
一九九三年,我们大队分来了一个犯人,叫郎力天。这个人是盗窃惯犯,专偷高层建筑。他号称轻功很好,几米高的墙头,翻身可过。说是能飞檐走壁,又从来都是一个人作案,人送外号叫‘独孤飞贼’
那时候我第一次接触这个犯人,就觉得他很危险。他个头也就一米六三左右,身材偏瘦。走路总爱猫着腰,脚步十分轻,一般都是小步快跑,几乎听不到声音。
每逢找他谈话,他表现的极为老实,不管你怎么教育他,他总是蹲在地上,缩紧脖子,怯声怯气的说:“队长,是…是,队长…”
但是,他总会时不时的抬起头来,扫我一眼,那眼光贼亮贼亮的。
他到我们监狱时,已经是第二次犯罪,通常称这种犯人为“二进宫”。
第一次犯盗窃罪被法院判刑三年。在案发地监狱蹲了不到两年就翻墙越狱逃跑了。
逃出来以后,继续作案,这次因为盗窃数额巨大,被判了十年。
通过谈话,我觉得他有越逃跑危险,把他做为逃跑危险重点人物严加看管。一般犯人都是二人联号互保。我让他三个人联组保夹,并安排在容易控制活动范围的工序干活。只要外出车间,必须有干警带领。”
“那么,你对他控制的这么严,为什么还没控制的住,还是让他逃跑了?”喜子问道。
“切,管教他不到一年,我就被调到了别的大队工作,就再管不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