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兽首的大汉面色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北燕语调低沉冰凉,暗含胁迫质问道:“你要违背巴卓十四部王庭的指令?”
此话一出,一旁的赫连重都气得双目瞪大,骂骂咧咧:“什么十四部,老子不想听!”
“用一个无用至极的赫连图换萧齐人后退二十里,难道不好吗?”赫连铮即使有了心里准备,听到这番话是还是觉得荒谬。
他右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匕首,嗤笑道:“多少草原勇士的头颅鲜血才能换来这二十里?”
坐在马上的大汉不为所动,不带半点温度的眼神仿若兽类,包含威胁。
“好,好!”
赫连铮笑了,一双狼眸泛着凛然杀意看向对面的卫绛风:“卫督军果真有本事。”
“放人!”
压着萧云景的两人伸手把萧云景拎起来,连拖带拽拉到两军对峙空地的中间。
见状,萧意欢华贵的护甲搭上挽媱的手,侧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铁浮屠。
铁浮屠立即颔首,随后赫连图就被他们架着走到前面。
两边人谨慎小心慢慢靠近,换回人后立即退回阵中。
萧云景一张俊秀面上全是青紫伤痕,上半身尽数被粘稠鲜血打湿。
他努力睁大眼看着快步走上来扶他、手掌不住颤抖的萧云蘅,一声阿姐还没喊出来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被萧云蘅半抱在怀里。
张行楷早早就侯在一旁,见状忙不迭带人从清和郡主手里接过半死不活的小世子放在担架上抬走治疗。
对面的赫连铮面无表情地站着,看过来的危险眼神叫人心里发毛。
北燕王使者把赫连图拉到马背上,随后又对赫连铮用北燕语说了句什么话。
赫连铮嗤笑,翻身上马后狠狠用鞭子抽在马背上,高声呵斥道:“走!回去!”
北燕军如潮水搬退去,萧齐军也回到营地。
这场持续几天几夜的战斗打得双方死伤惨重、心力交瘁,暂时掩旗歇鼓。
萧云景伤势惨重。
他那一张嘴,向来叭叭叭说个不停,除了他阿姐谁都敢点。
这次落入北燕人手里也是如此,凶的很,不服气,愣是没跪过。
他身边的侍从被北燕人当着他的面开膛破肚,残忍至极虐杀而死,他身上也满是烫伤鞭痕,可昔日娇气的世子爷愣是没掉一滴眼泪、服一句软。
萧云景在那一瞬间只想到阿姐,想到天水城,想到在他这个年纪却已经是少将军的萧贺川。
他咬牙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出其不意挣脱北燕人的压制,扑上去划断一个肚子被刨开却还没咽气,口吐血沫的北关军将士的脖子。
然后下一秒就被站起来的赫连铮踩住头压在地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盐水鞭子。
张行楷好不容易才给萧云景止住血,看着他身上的惨状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饶过屏风走到外面。
卫绛风与萧贺川不在营帐中,萧云蘅也必须要稳定军心商议战局,外面只有萧意欢撑着头坐在椅子上。
“殿下。”
想起里面萧云景的伤情,张行楷忍不住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血止住了。”
萧意欢站起来:“伤的如何?”
“很严重,肩膀那里反倒还好。”
随军这么多时日,张行楷早就不是当初刚从京城出来的太医。
他见惯了残酷的战争,见惯了缺胳膊少腿的人。每一次替这些人处理完伤口,他都会求神拜佛祈祷这场战争早些结束。
实在是太遭罪了。
“有几根骨头断了,内脏多处损伤。”
萧意欢眉头皱起来,仔细想了想京城管事顺道带来那些的药草,说道:“挽媱,将那些红参拿来。若是萧云景疼的受不了,就拿安神香拿过来。”
张行楷嘴角一抽:“殿下,这——”
萧意欢看他一眼:“我是让你做成药,外用给他镇痛。”
“不…不要。”
屏风里面传来一点虚弱的声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但在外面几个人耳朵里听起来却分外响亮。
张行楷哑然,万分惊讶:“这,居然醒过来了?”
萧意欢转身饶过屏风,走到满是血腥气的床榻前坐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萧云景惨白的脸。
是真的白,仿若死了一遭般的白。萧云景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萧意欢都怀疑他是被疼醒的。
“我可以忍,我不疼。”
萧云景胸膛起伏,断断续续说着,神情态度与几天前判若两人。
“北燕人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你阿姐和卫绛风萧贺川去商议军事,过会便来看你。”
萧云景眉头皱着,往下咽了一口唾沫:“不要,我没事。”
一副随时都可能挂掉的样子,还好意思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