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主人还是在烛光下冷静地看着。
叶夕的惊醒并没有让对面这个人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很快,叶夕反应了过来,起身、行礼、拜见,轻声说:“王爷。”
叶夕压下了自己有些不稳的心绪,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地正常。
萧恒闻声,抬眼看了看她,和挑帕时一样,只是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轻翻着书页,声音并没有什么波澜,道:“坐下吧。”
叶夕呼吸着深秋的沁凉味道,渐渐地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是——
她在刚才对上了萧恒的目光。
深邃、无波,目光星亮,她很少见到这样的眼睛。
叶夕回道:“是。”
然后,坐了下来。
一个被无视多年的无权王爷,一个被忌惮削权而后留在京都的将门之女,突然的亲密关系并不能让两人有很大的转变。
叶夕对萧恒,用‘相公’这种词来相处,倒不如是‘恩人’来得更为贴切。
如果不是萧恒对这场婚姻的不拒绝,那么这婚礼就不会有,叶辰也不会有机会出兵西北平乱,叶氏被打压的时间将会更长。
那么,叶氏何时翻身,会是个谜。
两人久坐无言。
叶夕很安静,是那种什么都不做的安静,她不打扰萧恒,也不离开凳子去找些事情解闷。
而且——
那个梦再次出现了!
虽然她尽可能地做好了准备,但是每当她心绪不宁的时候,她还是逃不过这个梦。
叶夕一直以为自己是沉得住的。
这婚礼是她自己点头应下来的,虽然她没有别的选择。
在出嫁前,用来准备婚礼的时间非常少,但是叶辰牟足了劲,竭尽全力得筹划着一切,力图让叶夕不会受到半分委屈。
叶老将军身亡已经三年,三年已过,这是京城威名赫赫叶府第一次有喜事。
喜气摇醒了整座沉闷的将府。
其实叶辰自己还没成婚,他并不知道一场婚礼该怎么准备。
他们已经没了父母,长兄如父,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从一开始,整个叶府就如进入了战备状态,府内的忙碌也算一景,虽然每个人都好像很急,但是丝毫不乱,大家各司其职,各个按图索骥,分毫不差:准备嫁妆的、准备婚服的、包括叶夕的陪嫁需要的带的东西也不放过,委实比叶夕自己这个新嫁娘还上心。
尤其是叶辰,叶夕看着她哥哥熬红的眼睛,很想告诉他不用那么费心。
可是,她知道——
如果换做是叶辰成婚,她也会这样筹备,因为他们是这世上血缘联系里的唯一的、也是最亲的人了。
所以,叶夕看着,听着,顺从着,需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只为了让叶辰放心。
为了让叶辰知道这婚她是心甘情愿的,她并不是外面传言中那样,只是这个局面里的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兄妹之间有着不必言说的默契,只是一个在弥补,一个在安慰。
叶夕看着房内的布置,眼前的红烛,窗边的红纱帐,还有处处的烫金喜字,任由自己走神。
三更声响,敲回了叶夕的思绪。
三更……已经三更了。
听着这个声音,叶夕才对自己的身体有了真实感,朱唇不再紧抿,她的眉眼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下来。
房内,是犹如深海的默然。
默然能够放大某些感官的细节。
叶夕静静看着月素如练,清浅呼吸似无声。
新婚之夜,这种相处方式,确实极少见。
叶夕抬起眼,看了看萧恒。
萧恒不像京城中人,他太过于安静,安静得似乎让人很容易忘记这京中还有这样一号人。而且,他的安静之所以能够维持下去,也源于这京中并没有几个真正在意他的人。
有人在意,凡事有人提及,再安静的人,也会经常成为话题中心。
房间里偶有的清脆翻书声,是唯一的动静。
叶夕其实很困了,刚才的噩梦加重了她的疲惫。
就在这时,萧恒开了口:“你去睡吧。”
叶夕起身:“我唤人进来为王爷更衣。”
“不必。”萧恒放下书,眼睛扫向右边,“我自己来就可以。”
他抬起下巴,向隔间示意:“我睡隔间。”
叶夕看萧恒的眼神轻闪了一下,不可否认,萧恒的这句话,让她意外。
叶夕那颗心,莫名地落下,然后安定。
叶夕觉察到自己的心绪,交叠的双手有了放松的感觉。
萧恒眼中很平静,这种平静是叶夕所不熟悉的,但却是此刻,让人觉得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