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熄了。
……
房间是隔音的,不然之前苏祈欢也不会肆无忌惮的朝那个中间人开枪。
即使在黑暗中,苏祈欢也能精准判断他人的行动,而他几十年养成的“职业素养”不是章铭能比拟的。
章铭觉得自己的脑袋大概磕到了桌角,温热的液体正从前额流淌而下。
章铭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了——也可能是那两根手指已经不存在了,迟来的剧痛由此蔓延到全身。
神经在黑暗中更为敏感,章铭身上的疼痛比平日更为强烈——这估计就是苏祈欢关灯的唯一目的。
他需要这种浮夸的戏剧性。
而观众只有他自己。
但对章铭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银晃晃的刀尖正抵在他脖子上。
苏祈欢甩了甩空出来的手,这个章铭和他想象中一样重得离谱。
他捡起什么东西递到章铭面前,手指间发出黏糊的微响。
章铭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愣了愣,旋即被心中所想吓得一阵寒战。
“张嘴,吃,不许吐。”
仍然是那么温柔,那么清澈的嗓音,言语间剔不出半点杀气。
那是章铭的一节断指。
这个一米九的魁梧男人瘫在地上,上下嘴皮直打颤,似乎还没从脑袋砸到地面的眩晕中缓过神来。
苏祈欢向来软硬兼施,但章铭这种人只服硬的,而且必须得落到自己头上才懂事。
黑暗中伸手难见五指,更别提看清苏祈欢的眼神了——但章铭能感受到那两道笑意灿烂的目光,灼热又幽冷,像能解构灵魂的激光。
那不是人类的目光,也绝对不是看着人类的目光。
章铭哆哆嗦嗦没抖出一句话来,更不敢张嘴。
苏祈欢清明的双眼挑起一丝不解,然后他低头闷声抽笑,笑得有点脱力才抬头,眼角带着隐隐水光。
悦耳的笑声在章铭脑内回荡着,回荡着。
苏祈欢的语调在一句话中逐渐疲乏无奈: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对吧?”
刀尖刺进皮肤,血渗出来,勾勒出一条细长的血线。
“我可以的,要相信我。”
“你刚刚说得很对,从众审庭那个鬼地方出来后,我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但你就可怜得多,怎么说的来着……
‘有钱还得有命花’?”
苏祈欢话音未落,章铭张嘴了。
求生欲胜过了一切。
……
章铭艰难咀嚼着血水和人体组织,腥气冲得人头脑眩晕。
他的呕吐欲望已经到了破防的临界值,但苏祈欢此刻正用一种怜悯慈悲的眼神注视着他,生理的恐惧胜过了生理的恶心。
似乎又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章铭实在不敢下咽,他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口腔撑成了一个薄弱的血气球,稍有不慎唇缝就会漏出血。
苏祈欢终于伸手,拍了拍章铭的黄毛:“乖狗狗,下次不许这么吠了。”
他拿过桌上的钞票,奖励般从空中一张张撒在章铭身上。
他应该是没什么兴致了,语气里满是慵懒:
“这次我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不然谁忍心这样对你呢?
只要你听话,哥哥带你赚大钱。”
——
苏祈欢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联系,这是江湎没想到的。
而且频率还不低,一周有三四次左右。
通话内容平平无奇,就是各自分享一下日常工作中的事。
——这怎么能叫套话呢,顶多算是信息交换。
何况苏祈欢角色代入得很快,对“哥哥”那是嘘寒问暖、乖巧至极。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流试探,苏祈欢给江湎的身份界定了一个范围。
众审庭的人不会那么迂回地和他周旋,一个天才医生又不太可能加入黑社会。
苏祈欢完全不急,江湎的身份、目的,总有一天他会摸清楚的。
——
失策了。
苏祈欢似乎低估了众审庭所管制警局的警力调配速度。
或者说这个情况很不正常。
目标已经除掉,但警局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人手,其中还大部分是便衣,他们很快把各个方向堵死。
苏祈欢自有办法突围,但有一组便衣穷追不舍,让他被迫又体验了几回子弹擦着耳朵飞过去的感觉。
兜兜转转换了好几个路线,苏祈欢简直快遛不动身后这群家伙了,正寻思着要不要硬刚,发现旁边有一个小区。
小区门口的自动门半开半掩,是坏的。
这也是巧合?
苏祈欢来不及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