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如雨下,『我……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祢衡气势汹汹的又逼近了张村,『更何况骠骑早有定律,凡有策论谏言,均可于青龙寺之中,开言堂升高台,广而论之!若有其妙,可称道者,一经采纳,必有封赏!而道左而聚众,携民而行乱之辈,轻则罚,重则役!汝若有妙法可制西域,为何不于青龙寺内高台之上广而论之,嗯?!偏偏要来此地聚众而行乱?汝意何为?!又是罪当何论?!』 祢衡心中很清楚,甚至比在山东之时都还要更清楚。 在祢衡眼中,人有可能随时都变成各种异兽,变成鬼怪,变成一张上触天下接地的嘴,但是能约束这些人不变成怪物的,只有律法。 律法不是嘴巴上的听说,风闻,觉得,而是写在实处,如铁如石。 在长安之处,祢衡眼中所见到的鬼怪,已经很少了。 因为周边时时刻刻都有各种律法限制着这些人,让这些人不至于变成鬼,化成怪。 律法就是绳索,就是约束,就是限制着人不至于变成鬼怪的最后界限。 比如抽烟喝酒,依旧是好人,这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肆无忌惮的抽大烟,酗醉酒,这就是过度了。看书吃饭拉屎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看盗版的书,抢旁人的饭吃,还跳起来当街拉屎,这就是过线了。 同样的事情,有的不能过度,有的不能过线。 人是需要律法和界限的。 有律法和界限的,才能算是人。 就像是人要穿衣冠,而野兽不需要。 但是有时候人也会脱去衣冠,而野兽会穿上衣冠。 就像是祢衡在山东那种颠倒的世界之中,什么都是可能出现,什么都可能发生。 长安就正常多了。 路上走的大多数都是人,祢衡也很长时间没见到鬼怪了,或是突然从人变成的鬼怪。 因为在长安三辅,有律法,有界限。 祢衡在青龙寺很开心,因为他可以随时和人论经辩难,而不是和鬼怪坐在一起,相看两相厌。但是这个好心情,被张村给破坏了。 因为祢衡发现张村是在青龙寺变成鬼怪的…… 张村过线了,越界了。 所以祢衡带着怒火而来了,瞪着张村。 虽然张村戴着镶金冠,穿着绸袍,系着玉带,但是在祢衡眼中,张村已经不是人的模样。 祢衡不觉得其可怖,只是觉得他丑陋。 祢衡环顾四周,看着堂下众人一会儿从人变成鬼,一会儿从鬼又变成人,便是哼了一声,不屑的挪开目光。 之前他在山东的时候,他害怕这些鬼怪,他认为人无法对抗鬼怪,所以他逃避,他闭嘴,他也试图和这些鬼怪讲道理,将事情说清楚,讲明白,但是他后来发现,鬼怪是无法沟通的,因为当人变成鬼怪的时候,说的听的便是鬼之言怪之语,不再是讲人话了。偶尔会看到某些人话让鬼怪也有了反应,那是因为说话的人的情绪外在表现让鬼怪开心了而已。 现在祢衡不怕这些鬼怪了,因为他发现,其实鬼怪更怕人! 就比如像是当下张村,即便是头上脸上长出了三张嘴,不也都是紧紧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么? 『说!汝既然去了青龙寺,为何不遵青龙寺之律?!』祢衡瞪着眼,看着张村额头上多出来几根触角,逼视着其触角上长出来的眼珠子,『青龙寺律皆篆刻于青龙寺大门两侧!汝莫要说眼瞎,都是看不见!』 『我……』张村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他莫名有些害怕,因为他发现祢衡的目光不像是在盯着他,而是在盯着他额头上方的某个地方晃动着,像是疯子的目光一样。 和疯子争辩,能争赢么? 更何况,他能告诉祢衡说是因为当时他身上已经没钱去交场地费了么? 见张村支支吾吾,迟迟不言,祢衡便是又抖了抖那上谏书,『此上谏之书,风闻捕影,勘实不合!无凭无据,无解无答!故以驳回!』 祢衡将那封上谏书丢回张村怀中,『汝可有异议?』 张村双手抱着那封上谏书,就像是抱着千斤重的东西,汗如雨下滴滴答答,『无……无异议……』 张村有些害怕,也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当初就…… 张村心气一泄,就想要赶快逃走,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却听到祢衡大喝了一声,『且住!某话尚未说完,汝欲哪里去?!』 张村前脚刚踏出,便是卡在那边,然后就像是全身僵硬一般,又不得不重新转回来,『还……还有什么吩咐?』 『